你听说了赵云澜眼睛受伤的事,本来想去看,但又一想反正有沈巍照顾呢,最后你不过托沈巍带了两箱补品过去就当是表心意了。
抓了许多天鬼,你这鬼差做的得心应手。于是不知不觉的,除夕夜到了。
除夕除夕,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
地府上下放了一天假,大过年的,给那些留在人间不舍离去的魂魄也放了一天假。
你彻底闲下来了。
在家待了一天,你实在不知该做什么。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其乐融融,可你又无亲人又无处可去,由其今年沈巍也被赵云澜拽走了。
啃了一天昨天剩的凉馒头,你实在觉得无趣,便想着出门散散心。
龙城早几年就下了禁烟火的通知,大过年的,大街上唯有零星的两个半人,一点过年气氛都没有。
你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拢着袖子呵着凉气。看着那些居民楼里一家一家五颜六色的小彩灯,总觉得又羡慕又嫉妒。
再冷也不想回家,家里更冷。
也不知道往年都是怎么过的,对了,你想起来,往年春节你总会兴冲冲跟在沈巍后面,然后强行拉着他买些年货,最后在他家赖上半宿直到看完春节联欢晚会……
你再次叹了口气:
元悦啊!好孤单……
正想着要不要在这继续坐一宿,电话铃声响了,是沈巍。
你心口突然激动了一下,立马接通电话:
元悦大人,有什么吩咐?
沈巍在那边缓缓说:
沈巍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吗?云澜问你要不要一起来特调处守岁?
原来是赵云澜让问的啊?
你一下子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儿下来:
元悦哦,我,我就不去了吧,正好手头有点忙,嗯……那大人您好好过节,新年快乐。
沈巍还没来得及说,电话就被赵云澜抢了过去:
赵云澜大过年的你们还加班啊?地府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快点过来!
元悦我一个外人过去多不好了……
赵云澜不好什么不好,这里这些人哪个你不认识?对了,你会包饺子吗?
元悦……会是会,可我一个鬼差过去怪不吉利的。
赵云澜少废话,你一神兽就当过来应景了!哎,来的时候再买两斤饺子皮,原来祝红买的那些都被大庆那个死胖子踩了,快点啊!
赵云澜也不等你再磨叽,就匆匆挂了电话。
你愣了愣,然后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你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喃喃自语:
元悦饺子皮?哪有卖饺子皮的
喜上眉梢的你也不觉得冷了,觉得浑身都变得轻快起来,蹦蹦跳跳找超市去。
特调处里大庆那只大黑猫气急败坏地抓着赵云澜的头发:
大庆什么事都往小爷身上赖?饺子皮不好好的吗?你瞎啊?你瞎啊?
赵云澜把头上的胖子拽下来
赵云澜老子本来就瞎!我不这么说那神兽好意思过来嘛!去,那饺子皮放冰箱里,留初五再包一顿!
大庆还想再挠他,但是碍于沈巍在旁边护犊子,它便扭着屁/股欺负别人去了。
这货忒不要脸,躺在人家斯斯文文沈教授怀里,装的柔柔弱弱。可偏偏沈巍还宠着:
沈巍眼睛还没好利索,再闭上休息会。
不一会,祝红一开门就看到手捧各种瓜果鲜蔬的你,祝红惊叹了一下
祝红嚯!你搬家啊!
你把东西倒腾在桌上,讪讪笑道:
元悦空手来多不好意思……
赵云澜高调嗯了一声,对那群群魔乱舞的人说:
赵云澜你们要有人家那一半觉悟,得让我少操多少心?
祝红啐了他一口,然后再不想看沙发那边辣眼睛的场面。
祝红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馅儿的味儿哪不对,我怎么总觉得缺点什么?那个饺子皮买了吗?
元悦这呢这呢
你脱了外衣洗干净手,也加入了祝红他们包饺子大军。
一趟长桌,人鬼俱全,饭菜香飘出了五里地。众人一边把电视上播的晚会当背景音乐,一边喝的五迷三道,很是热闹。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刚灌了两杯的你就胆大包天地质问赵云澜:
元悦我听别的鬼差说,人家到你这都又供香火又送钱,怎么不见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呢?
赵云澜你个小丫头片子,上任才几天就学会收礼了?这毛病可不好,赶紧改了!
林静阿弥陀佛,女施主学学我们领导,那我们领导向来是两袖清风一清二白,什么时候收过礼?对吧领导?
楚恕之咱们赵处向来是送礼的,怎么能有收礼这样的不良行径?
赵云澜脸色一沉,指着筷子就开骂:
赵云澜一个个没良心的,我不送礼你们能换房子?告诉你俩,等明年新住址下来了也没你份儿,你俩就在这继续呆着吧!
林静别啊领导!
林静赶紧举着酒杯
林静老楚,快点和领导赔不是!
见状,赵云澜搂着自己的空酒杯就跑,边跑边念叨:
赵云澜兔崽子们又想灌我……
许是这样的气氛太热闹,你总觉得几千年来自己又像个人了。
到了后半夜,新年钟声已经响过了,喝多了撒酒疯的人人鬼鬼开始四处乱窜——郭长城趴在桌子上一通哇哇大哭,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哭完,他又旁若无人地坐在一个小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不知道哪找来的眼镜布,没完没了地擦起自己的工作证,擦着擦着,就滚到了桌底下,睡了个人事不知。
楚恕之、林静祝红和大庆围成了一个麻将桌,别人桌上手边的砝码到了猫桌上,会自动变成小鱼干,大庆面色凝重——它只能不停地赢,因为它的砝码已经快被自己吃光了。
你也不会打麻将,索性就搬了把凳子坐在祝红身边凑个热闹,时不时再偷偷帮忙看看隔壁林静的牌。
老李不知从哪掏出一根大棒骨,当众跳起了钢管舞,桑赞一把拉起汪徵的手,猝不及防地把她拽进自己怀里,双手托着她的腰高高举起,汪徵笑起来,哼出一段来自遥远时空的小调,与他跳起瀚噶族自己的舞蹈。
赵云澜被灌过一圈,坐不太稳当,他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一点东西,但是视线模模糊糊,有点像高度近视的状态,尽管他连六筒和九筒都看不大清楚,却依然身残志坚地眯着眼,把脸贴在桌子上,在大庆身后指手画脚:
赵云澜碰碰碰!
大庆用爪子一扒拉:
大庆碰你个头!沈老师,赶紧把这头支嘴驴牵走——四条!
祝红对不住,胡了。
赵云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打大庆的脑袋:
赵云澜你看,不听老人言,吃亏不花钱吧
大庆心如刀绞地看着自己的小鱼干被拿走变成了砝码,气得引颈咆哮
大庆快领走!
沈巍笑着走过来,弯下腰抱起赵云澜,轻巧地把他拖起来拉走了。
赵云澜嘴上没说,但是他刚才分明通过刚开的天眼看得清楚,对面坐着的你耳朵后面也有一块功德印,红黑相掺,分不清楚……
这小丫头片子干过什么缺德事?
祝红欲盖弥彰地低下了头故意避开沈巍的目光。你用肩头碰了一下祝红,笑笑:
元悦怎么着,吃醋了?你看我,沈教授都对赵云澜都那样了我都不吃醋,看开点看开点!
祝红谁告诉你我吃醋?我吃饺子都不蘸醋!
元悦是是是,就我一人儿吃行吧!快点到你了,人家林静刚出了八筒!
祝红吃!
正看热闹的你来了一个电话,刚一接听,就听见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巨大声的鬼哭狼嚎——不过不是鬼,是个人:“小月啊,你别离开我……”
你尴尬地立马挂掉了,然后就在麻将桌一圈围着的目光里扶额:
元悦不好意思,估计是哪个前男友喝多了……
几个人立马幸宅乐祸了起来,还没等说什么,你的电话又响了。你看了一眼,然后在几人意味深长的目光里起身寻了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接听了:
元悦喂,新年快乐!
林静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祝红老娘怎么就没这命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不同于刚才的男人声音:“那会儿我忙来着,没看你给我打的,是有什么事吗?”
你用手拢着嘴,沉声问:
元悦我要是没记错,你和那邵氏集团一直是竞争对手吧?
“嗯……是啊。”
“那就好。”你得意笑笑:“没什么,就是想送你个新年礼物……”
你挂了电话,那脸依旧是不怀好意:邵仲衡,放任你潇洒那么久,也是时候算算总账了!
一场小雪,拉开了龙城整个新年的帷幕,正是四海升平、华灯初熄。
千家万户,都在瑞雪中闻到了第一口沁凉的空气,新年伊始,人间又是无数的喜悲。
初一快到中午的时候,光明路4号的群魔乱舞才彻底散场,众人一个个醉醺醺地裹上外衣离开,在门口排队打车。
沈巍被赵云澜拉着回家见家长,你则找了利用职务之便,找了那个女鬼母子,准备着手收拾邵仲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