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鱼尾贴着牡蛎（下）

　　【啧啧啧，这一届男主身材质量怎么都那么高，宿主啊，照人家说，你干脆熊扑上去把朱正廷给办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想死你就去，我不拦着你。”

　　就这么一来一回的跟007拌嘴来转移注意，等过了一会儿，你停下，却发现周遭寂静的能听到你的呼吸。

　　你心中一咯噔，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Z正单手托腮，侧躺在你的面前，琥珀色的眸子在对上你骤然收缩的瞳孔时弯了弯：“宝宝，好久不见~”

　　说罢，向你伸出手，像是十分温存的侧头对你笑道：“出来吧，床底脏，小心着凉。”

　　来不及吐槽床底脏和着凉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整栋楼便猛地颤了颤，接着，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从方位来看，应该是在楼底。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吗？真是无趣。”Z的声线在尖叫声和爆炸的碎裂声中，格外好听和清晰。

　　他抓住你的手，不容分说的将你带出床底，而后想了想，从房间里取了些东西放进口袋，牵着你的手，走到窗前。

　　“会游泳吗？”Z侧头问你，深邃的眉眼在骤然的火光中愈发显得晦涩不明。

　　你根本没有机会回答会与不会，就在话音刚落的刹那间，Z就一把打开落地窗，跃上阳台，揽着还未反应过来的你，一同跳了下去。

　　带着淡淡的硝烟和潮气的风迎面吹来，你甚至可以看到四散的人群、建筑碎片，和满目疮痍的前厅。

　　失重带来的心脏压迫使得你几乎不能呼吸，只能无意识的攥紧Z的手，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水面离你越来越近。

　　“不要怕，闭眼，屏息。”迎面席卷的风将Z的头发全部吹到脑后，他似是低声笑了笑，慵懒的、随意的，然后在落水的前一秒将你搂入怀中。

　　“哗”一声巨响，刹那间冰冷的池水将你全然包裹，你下意识想挣扎，却被Z的手那样紧的禁锢在胸膛，明明周遭嘈杂喧嚣，你却奇迹般的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平稳、鲜活、又带着些许的似曾相识。

　　你是见过朱正廷游泳的，美术院的校区里有一处游泳馆，四季都开着，人也不多，偶尔周末无事，朱正廷便会去。

　　他身量高，姿态也优美，往往没见怎么动作，便游出去老远，池水贴着肌理分流开来，又在身后合拢，像是一条漂亮的人鱼。

　　常年的杀手生活练出的身体也是十分漂亮，每当他摘下护目镜拾级而上，左手随意的将湿法拢在脑后，便有水珠顺着下颚，滴落在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上。

　　　“男色误人啊男色误人。”你一度对着日益繁忙的游泳馆，如此说道。

　　而现在，Z带着你向池底游去，也不知道他按了什么，水色的瓷砖便向内收起，露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砰”又是一声巨响，一整块墙体轰然倒下，砸向水面，万难之际，你只来得及将Z拽离碎石，掌心便被塞了一个东西，推进暗道。

　　***

　　“咳咳”你趴在暗道出口的水池边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快将肺都咳了出来。

　　短短不到半天时间，跳楼、爆炸、逃亡……你居然将原本人生再过半辈子都不会遇到的事情，统统体验了一遍。

　　想到这里，你忍不住白了那个罪魁祸首一眼。

　　谁知那个闭着眼，仰躺在地上喘气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水珠，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你在说我坏话吗，宝宝？”

　　人活得这么敏锐，真是无趣。

　　“怎么会。”你弯了眉眼，一脸乖巧，“你看，我能顺利游过暗道，还要靠你，这样卸磨杀驴的事情，实在不是我的性格。”

　　说到这里，你晃了晃手上的挂坠，那是个葫芦形状的便携氧气瓶，彼时你被水流卷走，撞到暗道边缘呛了水，是靠着这个，才得以逃出生天。

　　Z不在意的抬了抬眼，嗤笑一声：“哦？那在你看来，我是磨，还是驴呢？”

　　Z的眉眼和朱正廷的很像，这其实并不奇怪，因为这两个人格，本就共用着同一具身体，然而习惯了朱正廷的温润和煦，再看到Z这般的魅惑、带有侵略性，你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该是不习惯的，却不知为何，除了最初的恐惧，意外的并不排斥。

　　大概是过分相似的容貌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吧，你有些自嘲的想到，却依旧装作努力思索的模样，认真道：“或许，是条人鱼。”

　　“唱着最动听的旋律，迷惑世人，使得他们沉沦着，一步步迈入死亡吗？”Z枕着手臂，轻轻笑开，“倒是与我一般无二。”　

　　“不对。”有风自暗道深处吹来，陈旧而厚重，像是掀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故事的扉页，你像是有些冷，便抱着膝盖，看向暗道深处，那片浓稠的看不到边的黑暗，轻声道，“我们讲的，并不是同一个故事。”

　　“在海的最深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的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

　　然而它又是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必须要有许多许多教堂的尖塔，一个接一个地联起来才可以。

　　而人鱼王子就住在那里，他漂亮的像最娇嫩的蔷薇，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被阳光镀上金边的海水。

　　他没有人类的腿，只有一条灵活的鱼尾，上面贴着半打牡蛎，是成长的象征。”

　　你看向Z从刚才起就一直浸没在池水中的小腿，轻声说道。

　　那一刻，墙面砸的突然，四散的砖块和装饰用的铁片飞散进池水，像是最锐利的炮弹，Z正凑近池底摆弄开关，而你在他的身后，分明是应该最先直面上的，为什么只是眼前一暗，就变成了你面对着他，眼睁睁看着他身后火光、碎石逼来？

　　传说，每当人鱼成年，便会在鱼尾贴上牡蛎。

　　沉重而疼痛，是成长的象征。

　　因为成长，代表着能够浮出水面，去看到水上的世界。

　　而那个世界，是用原罪堆积而成的啊。

　　一旦沾染，便会万劫不复。

　　所以啊，Z，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还有，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