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蛋村里的孩子,都很快乐。
远处,一群小屁孩在玩。
泥巴沾染上了他们的脸。
"嘿呦,嘿呦。"
"李狗蛋,你别打我!"
"我就打~"
……
我我有一只小毛驴呀我怎么也不骑~
我有一天我骑着它~骑着它去赶集。
我是这个村子最聪明的孩子,没有人比我更聪明——张三没有,李四没有,王五也没有。
人聪明到了一定程度,就会绝顶。
我便是那其中一个。
在这个村子里我是最聪明的人。
但是外面,聪明的人一抓一大把,像村里的韭菜,怎么割也割不完……
王嫂哎哟,小李子,你怎么在这儿哪,还不快给太皇太后递烟啊!
王嫂挤眉弄眼,满面春风,曼妙的身子在柳树下显得婀娜多姿——
嗯,显得柳树婀娜多姿。
人总会老的,我要去外面寻找生机,外面聪明人多,他们肯定知道如何长生不老。
我您说的哪里话,我呢,小个子一个,这辈子是没有什么大本事了,没爹没娘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嬉笑着。复又低下头,神色明暗不定。
我还不如去外面寻寻机遇,也是一条活路,万一发财了呢?那不是当当好。比不得您儿子家里三块地,以后挣大钱呢!还不得好好孝敬您!
王嫂瞧你说的,我这儿子还不是只图个安稳。
她看我丧着一张脸,似乎是满意了。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切了几分,摇臀摆肢地前去了。
村里的鹅会叫唤,我给鹅喂饲料的时候,它们不停地跟着我。
专往人身上啄。
我虽不是细皮嫩肉的,但到底还是个青葱少年,正是长身体长力气的时候,哪容得人这么啄我?哪怕是动物也不行!
哪怕对方只是一只鹅,我也要和它斗个你死我活。
不为别的,就为那口气。
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不是我的风格。
我的手里拿着木棍,站在高高的柴堆上瑟瑟发抖。
我别过来,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我小李子可不是好惹的!
帅不过三秒。
鹅缓缓地逼近,像是斗趣儿似的。
一步,一步,又一步!
我啊啊啊~我说了让你死开!
我你怎么过来了,我警告你别过来哦~我小李子,哎!好好好,停停停,行吧,就那个位置,我们楚河汉界,各不相干!
我轻轻吁了一口气。
我啊!
我你干嘛,你干嘛!
……
事后,鹅停我在我的头上,我顶着一头鸡毛泪流满面。
生无可恋啊,这年头打架都流行打群架了吗?不会飞就让鸡老兄带带它?
呜呜呜,早知道就不躲这里了。我抹了一把鸡蛋液,这好像是母鸡。
他啧啧,真可怜!
我谁?
我第一反应就要说这句话,过后又立马捂住了嘴,问这个干什么,显得我多智障似的,我可是这村子里第一聪明人哪……
我就应该沉默不语。他要想说,自然会说的。即使我自个儿想发现他的身份也不必说出来,平白遭人防备。
况且……
他我来看戏啊!
是敌是友还不分明。
我摇摇头。
我你来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这里是我家,从我家出去——
他这么坚决?
我房间快……
"轰~"地一下砸中了他的鼻脊骨!
我…塌了~
他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翻了一个白眼。
他你家可真结实!
我缪赞谬赞~
我嬉皮笑脸。
之后就上了马车,马车上传来几声打劫,都被他很快地收拾了。
之后我们一路顺风地来到了镖局。
我在镖局找了份差事,他很奇怪地没有和我分道扬镳。按照他说的话就是我嘴贱惹人爱,没事的时候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可我是冲着挣大钱出来的,于是这天我就接了个了不得的生意。
呃,不对,是差使~商人做的才叫生意,我是良民。
遵纪守法的良民~这里的律法我都背的下,我就说过我很聪明。
这次运送的是一个活人,当然先前我们以为是个死人,真没见过不吃不喝能在棺材里活得那么久的活人。心头一跳——
要知道我们可是走了七七四十九天。
他是四百八十天。
他她又去给小孩喂糖葫芦了,还有拨浪鼓。
我这是个为情所伤的痴情女人。
他不一定,谁说为情所伤的女人一定痴情,也可能是花心,或者别的什么……
话说他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他你说出来了~
他挑挑眉,鬼畜地扯下我一根头发。
我哎呦,你干嘛!说话就好好说话,扯什么头发,真烦!
山坡上忽然有一个人,她佝偻着身子,那不是王嫂吗?
我皱了皱眉,忽然没有什么心思理会他做的事情,跳下马车走了。
背后——
风吹过马车帘,露出一张可怖的脸。
我往山坡的方向前去,极小声极小声,脚步轻得像是没有。
我感觉到一丝丝快意,可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了吧!哈哈~
我 王嫂,你在这里干嘛呢?偷会儿情夫?你儿子不要了?
王嫂转过脸,欸,这不是我们运送的镖吗?
我看错了看错了~
我刚才看到的明明是王嫂鬼鬼祟祟的样子,怎么会变成运的镖呢?
她怎么会在这儿?不去逗弄路上那些孩子吗?是谁说小孩子老可爱,舍不得离开的?为了这个我们镖局还在路上专门给她找了个孩子的,为的就是让她好好玩,不要招惹路上遇到的那些人。
因为玩孩子迟迟不肯上路的到底是谁?摔!
嗯,话说,为什么这位身材现在和王婆一样胖了,难道是伙食太好?
她我就是想起了之前的自己。
她叹息着,对着我蒙蒙细雨,泪眼婆娑。
她所以一个人在这里难过难过,不过自怜罢了。
她伸手往我这边探过来——
我默默地退了几步。
我不要靠那么近,我们不熟。
我眼尖地看到了她的指甲是一种不正常的青色,她的袖子上还有几块血迹,哦,刚才没注意,她的牙齿上还有一些奇怪的锈迹。
我掏出了砖头,一拍。
她的头上肿了两个包,但是没有晕倒,这次是王嫂的脸了。
王嫂双眼迷瞪,好一会儿才醒过神——
王嫂是瓜娃子呀……
她将倒不倒的,我没有理她,就在一旁冷眼看着。
毕竟这个人可能是妖怪呢。
但是我也没有走,我需要知道真相。
我总不可能相信她是为了追踪我然后跟上来的。
王嫂呜呜呜,瓜娃子啊,快点救救婆婆吧,不,是救救我儿子的孙子……不,我的孙子!
我王嫂?
王嫂我儿子被个女妖精给拐跑了,不理我的死活了。可怜我一大把养着我的乖孙,哪知道那女妖精连我的乖孙都要害!
王嫂现在媳妇在家里看家,我出来找孙子。瓜娃子,你可要帮帮我啊!这个村子里最聪明的人就是你啊!
王嫂泪眼婆娑。鼻涕眼泪都往我袖子上擦。
我一阵心烦,并不觉得快意,只感到心累。
看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镖局的人也危险了。
要不就是这押的镖有问题,要不就是王嫂有问题。关键是,这个到底是不是王嫂?
我王嫂啊,这个事情先放在一边。你跟我说说女妖精的事情。
王嫂嗯
擦了擦眼泪。
王嫂事情是这样的,前儿个我们村子里不是来了个擅长做糖葫芦的人吗?
王嫂我们就想着,孩子们爱吃,再加上是个女人,也就没有太在意,哪知道那外乡人是个女妖精,过不了多久,家里男人都被拐跑了。
王嫂咆哮——
王嫂就连我家那半老不老的老头子也被她拐跑了。
王嫂说着说着又径自垂泪。
我沉默。
这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那,孩子们呢?
我不由得打断她。
我孩子们是怎么被拐跑的?你又怎么知道,她就是为了害你孙子?要是害,现在还能找得着?
王嫂我的孙子不爱笑,他会是最后一个死的。
王婆抹了抹泪,喉头还哽咽着。她打直精神往我这看,径自解释着。
王嫂村子里的孩子平时爱吃糖葫芦,都会去她那里买,后头不知道是谁说,那妖精把勾去的男人们耍够了,现在不要糖葫芦免费送村里的孩子了。后来才发现村里的孩子们都不见了。
王嫂面露绝望。
王嫂之后村子里……就一直往村子里送尸体。
王嫂咬了咬牙。
王嫂男人的,孩子的,谁家孩子笑得最开心,就往谁家送。
王嫂谁知道啊,谁知道~
我拍了拍王嫂的肩,以示安慰。
我我帮你去找。
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隐约判断出这件事情和我们运的镖有点儿关系,糖葫芦……
我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我王嫂。
王嫂嗯?
我我父亲是谁?
王嫂沉默一下——
王嫂你问这个干嘛?你是不是怀疑我?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没有父亲~
王嫂晦气!
好了,确定了,是真的王嫂。
我那妖精会附身……
我向王嫂解释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王嫂听完,拍着胸脯不断吐气。
王嫂是要防着点,是要防着点!
我但笑不语。
跟王嫂承诺会帮她找孙子后我回到了镖局,跟镖局说了一下这个事情。
一起接镖的兄弟估计是活不成了,没必要跟着丧命。
镖局的人听了我说的事之后立马叫来了主事。主事听我再次讲完,决定和我一起回我的村子去看看具体情况。
当然,这一次叫上了威风堂的捕快。
如果跟我讲的有出入,我就会被捕入狱。
以谋杀的罪名。
很快就到了村子,里面还有孩子在笑闹着。
至于孩子的尸体,没有?
村子里每一个妇人都很快地点头。
诚惶诚恐地只盼着早点送走这些大人。
我先去找王嫂。
主事同意了。
我王嫂在吗?王嫂在吗?
我在门外喊道。
……
没有人。
我和捕快对视一眼。
于是捕快跟着我推开了王嫂家的门。
村里的其他人围观着。
王嫂家里果然不一样。只见床上躺着王嫂的尸体。尸体已经冷了,我松开手。
捕快从王嫂家的地窖,拎出来许多孩子的尸体。包括王嫂的孙子。
我这一具是王嫂的孙子。
我指着其中一具破布似的尸体说道。
随之心中一惊。
王嫂的孙子早死了,那个最不爱笑的早死了。那,村子里为什么还会有孩子呢?
刚开始的笑声……
我和主事一行人凑在一起,眼看着屋外一群妇女离我们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