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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倾慕

锦绣未央,春风十里不如你

来自凉州的捷报很快便送达平城,魏帝见信大喜,连连称赞叱云南不愧为大魏的不世将才,叱云军果然骁勇善战是我大魏的盾甲利刃。

  

  列朝一边的燕侯举着朝板,轻轻又刻意地咳了一声。魏帝笑意不减,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褒奖

  

  “说起来这次能这么快地平定北凉也亏了燕侯之女在出谋划策,听说这次燕惊鸿还亲自率兵夺得了北凉的粮草,断了他们的后路。且叱云将军的战报上每每提到县主皆是溢美之词,果真虎父无犬女。”

  

  “燕侯啊……”

  “臣在。”

  “你这女儿比起儿子来也是毫不逊色啊!”

  “陛下圣明!小女一心渴望保家卫国,此次能有此功绩,也是陛下领导有方,天子福泽四海啊!”

  

  魏帝哈哈大笑,被倔强的老君臣偶尔来得这记马屁拍得舒爽,内心对燕惊鸿,叱云南印象更好了。

  

  而其余大臣被燕侯毫不客气的接受赞美弄得一哽,心里骂着老不要脸的一点都不谦虚,一边附和圣言。

  君不见一个本来已经很牛逼哄哄的燕侯嫡女,现在连陛下都赞赏有加,甚至称之为县主了吗?金口玉言何能改,这就是明晃晃的赏赐了。

  

  朝堂之上大家其乐融融地你夸夸我,我赞赞你,谁也不敢扰了皇帝的好心情。而一边在凉州等着圣旨的两人,却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不思蜀。

  

  叱云将军明里下达要视察凉州情况而后报奏陛下的命令,暗里换回了平常公子服侍,与半被强迫换上便服的燕惊鸿出行了。

  

  与大魏的服侍不同,北凉的装束实在让从小受正常审美熏陶长大的两人一言难尽。

  

  燕惊鸿原本要穿衣服是小公主听说后派人送过来的,与衣服一同送来的还有首饰及梳妆宫女,这隐隐暗藏的兴致勃勃让燕惊鸿沉默。

  

  最终两人选择了较为简便的劲装,叱云南着玄色,燕惊鸿着红,内衬皆为白,头发则简单的用同色系的发带所束起。

  

  嗯,这种款式相同,只分男女颜色的衣服,有个简单粗暴让人会心一笑的名字——情侣装。

  

  两人容貌皆十分出色,即使穿得普通也不损半点风华,走在路上也很惹大媳妇小姑娘注目。北凉街道上仍很热闹,老百姓们只知道上头的将领换了人,日子还是要过得,于他们而言,此战前后并没什么变化。

  

  这也得归功于凉王,知在毫无退路的情况下,投降为上策,不负隅顽抗也让百姓少受了战乱之苦。

  

  比起燕惊鸿的寡然无趣,叱云南倒是兴致极高,这个铺子看看,那个铺子瞧瞧。偶尔逮着个镯子就往燕惊鸿手上撺,末了又啧啧啧地摇摇头撸了下来。

  

  两人并没有买什么吃食,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小心为上。

  

  逛到天色渐暗,也就燕惊鸿看中了个小玩意儿买回去准备哄哄她亲娘。两人相当自然地一个伸手,一个掏钱。小老板只当是一对小夫妻,恩爱的很。

  

  等回宫路上了,叱云南手速极快地套了个珠串在燕惊鸿手上,燕惊鸿抬起来瞧了半晌。她肤色白,珠串又是由白玉一颗一颗打磨而成的,只中间留了一颗绛紫色的珠子上面烙着精致的云纹,那纹路可熟悉啊,打仗时天天一抬头就能瞧见。

  

  珠串还带着余温,燕惊鸿慢吞吞地看向叱云南,一向运筹帷幄,冷静稳重的大将军此刻仍是很庄重的模样,只两个耳朵红的厉害。

  

  她摸了摸珠串,心情奇妙的有些好,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好。她一般不轻易让人看出她的情绪,而转移自己的不对劲,就是让别人不对劲,这一点燕惊鸿炉火纯青。

  

  “你以前经常送女孩东西?”

  

  她这样问道,心里却早已给出答案。叱云南年少成名,常奔波于战场何来女孩子给他送。

  

  “当然不是,你是第一个。”

  “那你送女孩子珠串是什么意思?”

  “我倾慕于她。”

  

  我倾慕于你,所以想对你好,什么我都想给你。

  

  燕惊鸿没再说话,叱云南也知这事并非一日可成,且女儿家金贵,慎重一点也是应该的,于此心里没半分失望。更何况人就在眼前,还能跑了不成。

  

  “正好也有个东西想送你。”

  

  说着便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叱云南展手却是一个平安符。

  

  “前几日同月儿一起,闲来无事便做了。”

  

  燕惊鸿争取不让自己脸红,江明月同她手工活皆一般,并不是极好,心意却是难得。燕惊鸿感念于叱云南一直以来对她的照拂,想战场上刀剑无眼,她从军不过两年身上便大大小小有些伤了,更遑论这个少年便是将军的。

  

  大将军面上冷言孤傲,盛气凌人,其实十分好接近,有时甚至还有些孩子气。

  

  他在心里画了个圈,自己圈内的人、东西他看得极紧,别人半点碰不得,若是不小心伤了一星半点,便是十倍的报复;其余圈外的一切他都不在意,只一点,不要不自量力来惹怒他。

  

  平安符是一枚平安扣上打着平安结,下坠着红色的流苏,称不上多精致漂亮,叱云南却小心地将它收了起来。

  

  人说叱云家霸道,却也没错。叱云一家鲜少纳妾,对自己喜欢的人便是一心一意,再也容不下别人。

  

  叱云南小时,娘亲便去了,祖母年纪又大了,可以说是他的姑姑在充当他母亲的角色,他敬重爱重她。而不管是姑姑还是祖母,或是他后半生坚持独身的父亲,他们皆教导他夫妻一生只一人。

  

  姑姑一直想和你爹娘一样找个对的人,琴瑟和鸣,再没有别人,可惜看错了人。南儿,你记得,女儿家是金贵的,真心只有一颗,失去了便再也寻不回来了。妻妾成群并不能证明一个男子有多厉害,它只是你辜负你妻子的证明。

  

  在他印象里一向刚强明艳,从不露出半点软弱的叱云柔,头一次有些郁郁,虽然消失的很快,但还是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或许,这也是他一直对尚书府不冷不热的原因。

  

  他捏了捏平安符,忽的福至心灵,拖长了声,念得可怜兮兮,我见犹怜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燕惊鸿嘴角微抽想这人怎么这样,才说两句又不正经。叱云南眉眼纤长,唇色嫣红,气质冷冽,不笑时,是十分的威严;一笑就邪气毕露,十成十的坏劲儿就出来了。偏偏笑起来还带着点小得意,带着点小阳光,少年气蓬勃的让人又爱又恨,牙痒痒。

  

  燕惊鸿斜睨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门。小伙子样的大将军挂着傻兮兮的笑容,一路追上去。衣袍翻飞,快活极了,像是极其不经意地扣住了小树苗的手,悄悄地将自己的手塞进去,十指相扣。

  

  呀呀呀,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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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大将军寻着机会便过来黏黏糊糊,导致周围一圈狼崽皆大呼辣眼睛,而后被大将军一对一单挑成狗,暂且不表。光回家后,她母亲晋安郡主又哭又笑地和她嫂子把她摁进盥洗室两个时辰,给她换了件快两年没穿的极精致女装。

  

  她哥哥坐在一边沉着脸,看见她安然无恙后,无意识地松了口气,后怕极了的模样,而在嫂嫂抹着眼泪儿走出来对他无奈点头时,这个从小看顾她长大的男人眼睛一下红了。

  

  她一向上杠天子,下杠朝臣的爹也是眼眶红红的,还嘴硬老套地辩解着没哭,就是沙迷了眼睛。燕惊鸿心里酸涩成一片,只想着这辈子再也不离开父母了,她不在家他们都担心成什么样。

  

  后来,燕惊鸿才知道她哥哥燕游之在知道她上战场时,一下便暴起,想去抓她回来。最后还是她娘威武勇猛地把世子爷给押了下来。

  

  边哭边嚎“你当我不担心她吗!做娘的唯一不能阻止的就是她要长大。我心疼!可我拦不住啊!”

  

  总而言之,事先知道她行踪的父亲,被娘俩虐成了狗。

  

  晚上,晋安郡主毅然决然地抛弃了自家夫君,与女儿同睡一榻。

  

  晋安郡主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轻念着“心肝宝贝、心肝宝贝”,燕惊鸿乖乖地依在她怀里,她知道这次真的吓到她娘了。

  

  “知你从小就倔,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娘没让你哥把你抓回来,娘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铁了心地要去战场。孩子长大了有主见了,做的决定娘不干涉,娘只希望你知道,不管你在哪里,这都是你的家,你的父母,你的兄长,你的嫂嫂,都会在你身后。”

  

  “所以,以后不能再不告而别了知道吗?”

  

  燕惊鸿难得小女儿地反驳“我告诉爹爹了。”

  晋安郡主柳眉倒竖,冷笑了一声,燕惊鸿叹了口气,听到窗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幽怨哭声,转身抱住了娘亲,心知这次她坑爹是坑狠了。

  

  第二日燕侯与正担任宫中禁军统领的燕游之带着女儿上朝领赏。

  

  皇上乐呵呵地在上边儿坐着,中常侍捧着圣旨读封燕惊鸿为县主,赐良田食邑,珠宝绸缎,名家字画,把能赐的都赐了个遍。

  

  而此次出征的大将军叱云南也是赏赐颇丰,没有再升官职,只是虎符并未说要收回。这就很让人深思了。

  

  其余有战功的将领,皆上前听封。

  

  这些都是血与泪换来的荣耀。燕惊鸿眼睫颤了颤,再不说话。

  

  等下了朝,等在殿外的小太监看见燕惊鸿出来就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叱云南被官员围在中间奉承,远远地只看得见她远去的背影,纤细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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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进大殿,燕惊鸿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笑声,眉眼温软了下来。听见一路的呼嚎,她撩起袍子,蹲下身,顺利地接到了一个小包子。

  

  “鸿儿~”

  “舅舅。”

  

  穿得一身宝蓝色,粉雕玉琢十一皇子拓拔奕扑进了侄女儿怀里,小手十分自然地拍上侄女的头,像模像样地夸奖她

  

  “鸿儿很厉害,舅舅很欣慰。”

  

  燕惊鸿绷不住笑,点头称是多谢舅舅夸奖。随即牵着小舅舅走进了内殿。

  

  一身明黄宫装的女子坐在上首,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小的痕迹,却给予了她温柔端庄,威严却不严厉,让人瞧着便想亲近。她母亲坐在旁边对着她微笑

  

  燕惊鸿放开小皇子,上前行礼,眼里蕴着濡慕之情

  

  “许久不见您,我很想您。”

  

  女子朝他们招招手,笑意渐浓,拉了燕惊鸿在身边,拓拔奕很自觉地立在女子身前,呈保护之势

  

  “还说!皇姑婆差点被你惊着!”

  

  她今日上殿听封的是战功,所以穿得是劲装长袍,更显得英姿勃勃,朝气十足。皇后将她落下的发丝挽在耳后,一模一样的两双桃花眼,凑在一起,格外动人。

  

  “我们鸿儿长大了,皇姑婆真高兴。”

  

  她拍着燕惊鸿的手,一点一点将她看过来,只觉得这孩子瘦了,黑了,是吃了苦头,心疼却又为她而骄傲。

  

  拓拔奕也学着他母后,小大人似的拍着燕惊鸿的手,手指触到一串温凉,他低头一瞧

  

  “咦?这纹饰好生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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