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汐的期望

张玉兰从病房出来找他，见他躺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心里非常心疼。

“明辉，小汐醒了。”

夏明辉仿佛回了魂一般从椅子上起来，直接往病房里去。病床上，小汐见到夏明辉来到床前，立刻扑上去抱着他。

“爸爸，妈妈呢？怎么不来医院看我？”

“她刚来过了，看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她还会回来看你的。”

小汐点了点头，说：“爸爸，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夏明辉问：“什么事？”

“可不可以让妈妈搬回家住。这样我们全家人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上学放学的时候都有爸爸妈妈接送，而我就只有你和奶奶接送，我也好想要妈妈来接送我。”

夏明辉却安慰他：“妈妈虽然没和我们住，但是她也和爸爸一样爱你。大人的事小孩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小汐嘟着嘴哭着说：“我不，我就要妈妈跟我们住。”

夏明辉哄着他：“小汐最乖了，别闹。” 小汐却一脚把被子踢开了。

夏明辉顿时火冒三丈，吼道：“你再闹看我不揍你！” 小汐哇地大哭起来。

张玉兰见了斥责说：“你凶什么凶！看把孩子吓得！别在这儿站着，快叫医生来给孩子看看。”说着边哄着小汐，边用手摸他的额头，觉得比刚才初醒时状况更好些了，心里才放宽了心。

不多时，医生来做了检查，吩咐说还得继续住几天，再用药巩固。他们也只好遵从医生的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由张玉兰悉心照料着。岑雪瑶也每天来探望。夏明辉找机会向岑雪瑶道了歉。岑雪瑶也欣然接受了，也不再坚持让小汐转院治疗了。再三人齐心协力之下小汐倒是恢复得很好，很快便出院了。

有一天，岑雪瑶到奢悦集团公司办事，惊奇地发现顾凝霜竟然是该公司的外贸主管。她见顾凝霜从办公室过道走来了，特意前去打招呼。

“你好，顾小姐。” 顾凝霜很吃惊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岑雪瑶面带笑容。

“你还不知道吧，我的东家新锐集团和贵司有长期的合作关系。”

顾凝霜顿时警觉起来，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约个地方谈谈。”

顾凝霜看着她，心想，她想做什么？而且这里是公司也不方便谈话。更何况她公司和我们有合作关系。万一谈不好她闹起来，岂不是影响很不好？但她只好爽快地说：“行，那就中午十二点后在楼下的‘相遇咖啡店’见。”

岑雪瑶声音轻快地说：“Ok，不见不散。”

岑雪瑶离去后，顾凝霜想，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除了好胜心强，难道还有别的原因让夏明辉无法再接纳她吗？她不由的有些好奇。

下班后，顾凝霜便去了约好的咖啡店，到了门口见岑雪瑶已坐在店外的遮阳伞下。顾凝霜走过去坐了。

“岑小姐想谈什么？请说吧。”

岑雪瑶只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张五十万的支票递到顾凝霜面前。

“如果你肯放弃明辉，这就是给你的感谢费。”

顾凝霜顿时怒火中烧，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她立刻站起来。

“岑雪瑶，你太侮辱人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为了钱，可以抛弃夫弃子！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为了自己的追求和理想才做出这种无奈的选择，现在看来你的确让人很看不起。我顾凝霜没你那么庸俗不堪！要不要和夏明辉来往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也由不得你来插手安排。我现在总算看清他为什么不肯接纳你了，因为你再也不配得到他的爱！”说着，拿起支票扔向岑雪瑶，愤然离去了。

岑雪瑶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情绪非常激动，回想着她说过的话，句句扎入她的内心深处，久久无法平静。她心想，不，我不是她说的这种人。我只是太需要我的孩子，需要明辉，才做出这种事来。我没有在父母身边长大，知道不完整的家庭对人造成的心理创伤，更不能让小汐经历类似的伤害。我有什么错，我只不过是在尽力给孩子一个家的母亲而已。顾凝霜才是介入我家庭的人。她就这样想着，很沮丧的离开了。

顾凝霜下班后，正准备在公司大楼旁边的停车场去提车。她刚走到甬道上想着今天和岑雪瑶发生的事，却听到有人在身后按喇叭。她转回头看时，竟然见夏明辉从车上下来了。顾凝霜加快步伐朝前走，想躲着他。

夏明辉快步追上去拦住她，很焦急的说：“凝霜，我们谈谈好吗？”

顾凝霜很不耐烦：“上午岑雪瑶找我谈，现在你又找我谈。你们俩到底想干什么？”

夏明辉很错愕：“她找你说什么？”

顾凝霜却说：“她说什么都行。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说着便要离去。

夏明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恳求道：“请你给我解释的机会，再对我判罪定刑可以吗？”

顾凝霜见他这种无比真诚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夏明辉恳求说：“就给我五分钟时间好吗？到我车上去谈。”

顾凝霜禁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却很乱：“好。就五分钟，说完就走。”

两人上了车，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夏明辉鼓起勇气面对着她。

“那天我在你面前撒谎真的很抱歉。请你原谅我。” 顾凝霜只是沉默不语。

夏明辉继续说：“其实，从我第一次见你开始就喜欢上你了。在我心里你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害怕去追逐，也害怕这只是一个美梦。所以我尽量不去设想和你在一起的情景。我真的很无所适从。”

 顾凝霜听着心里砰砰乱跳，脸色绯红，有些慌乱，有些喜悦，但她却尽力控制着，更不敢看他的脸。

夏明辉又说：“毕竟像我这样离过婚带着孩子的人，不是大多数女人能接受的。”

顾凝霜突然转过头，眼里充满了柔情，幽幽动情地说：“我从来没有因此看轻过你。”

夏明辉迫切地问：“那你现在可以谅解我了吗？”

顾凝霜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意志，却在不知不觉间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击垮了，突然情不自禁的扑进他怀里，真切地说：“你说的那么真诚，让人无法抗拒。我怎么能不原谅你呢？”

夏明辉紧紧地抱着她，嘴唇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心里激动异常。

“谢谢你给我机会。我好怕你永远不会再理我了。”

顾凝霜却问：“如果我真的从此不理你了，你怎么办？”

夏明辉诚恳地说：“那我也可以理解你。但是我会默默的伤心。”

顾凝雪取笑：“我倒是很想看看你‘默默伤心’的样子。”

夏明辉调侃：“就怕有人不舍得我伤心。”

顾凝雪扬起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对他做了个奇怪的表情。突然，顾凝雪皱了皱眉，忧虑地说：“看样子，岑雪瑶是不肯放手的。你打算怎么办呢? 而且就算我们能在一起，小汐又能不能跟我很好的相处，接受我呢？”

夏明辉说：“只要你不后退，给我足够的信心，我相信一切都可以很好的得到解决。好了，这些事就让我去操心吧，你不要在这上面太担心了。”

顾凝霜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忍泼他冷水，只好相信他。两人在车里温存了一会儿才离开了。转眼过了两天，夏明辉做完了一个大项目，现在有空余时间来处理这件事了。他来到了岑雪瑶的住所内。两人面对面坐着。岑雪瑶给他倒了杯水。

夏明辉委婉地说：“这些年我们都过得不容易。小汐也不容易。你回来能跟他好好的相处培养感情也是应该的。我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但是对于我们之间的事，请你可以到此为止好吗？”

岑雪瑶却假意说：“我不懂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夏明辉见她故意装着不知，有些不悦，却耐着性子说：“我是真心的请求你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再有任何不好的举动了。大家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岑雪瑶心里有病，忍不住问：“你去找过顾凝霜？她跟你说什么了？你......”

夏明辉忙打断她：“我在说我们俩的事，你扯到别人身上干嘛。”

岑雪瑶满心醋意：“这才认识多久，你就开始护着了。”

夏明辉愠怒说：“你不要无理取闹行吗？”

岑雪瑶却执意说：“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吗？”

夏明辉突然觉得她怎么变成了这种越来越不讲理的人。她从前似乎不是这样的。夏明辉彻底对她失去了应有的耐心，显得很烦躁不安。

岑雪瑶眼中微微蓄泪，追问：“明辉，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你爱过我吗？”

夏明辉被他问得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在重新审视她以及他们之间的过去一般。沉思了片刻后，他说：“爱过。我从不否认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但现在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请你面对现实，面对这一切。” 岑雪瑶哭了，泪止不住的滴落。

她几近哀求地说：“明辉，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夏明辉听着禁不住皱了皱眉，心里有些酸涩，也有些同情她，却柔婉地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糊里糊涂的活着，无论感情和生活都要理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对吗？”

岑雪瑶却说：“如果没有顾凝霜，你会再次接受我吗？”

夏明辉语气很坚定：“即使没有她我也会这样做。这件事和她完全无关，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岑雪瑶根本无法信他说的话。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坚决，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突然说：“好，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没必要让自己在你面前毫无尊严，乞求爱情。这样吧，你把小汐的抚养权让给我吧。以后我就不会再为这事儿找你。”

夏明辉听着，心里一阵刺痛，很愤怒:“这不可能！你是不是疯了！你明知道随便改变孩子的生长环境对他有害无益，你竟然提出这种要求？再说了，我和我妈含辛茹苦把他养这么大，你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吗？尤其是我妈，小汐就是她活着的寄托和希望。难道你真的忍心这样随便伤害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吗？”

岑雪瑶固执地说：“是你逼我的。你让我无路可走又一无所有。我只能抓住小汐这根救命稻草来支撑我的未来世界。”

夏明辉吼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认为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你原本可以拥有我和孩子，可是你放弃了。现在却想用这种方式夺回，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很无耻吗？难道你不懂，所有的事情都要双方心甘情愿，彼此才会觉得幸福吗？你为什么总在别人身上找错误，而不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错误呢?”

“我只想要回我应得的，我有什么错！”眼中显露出坚定的神情。

“好！你如果仍然是这种态度，我们没必要谈下去了！”说着便要离去。

岑雪瑶见他要走，忙起身说：“好，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夏明辉忍着满腔怒火：“可以！你真要走这条路，我奉陪到底！”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只剩下岑雪瑶坐在沙发上暗暗的垂泪，心如刀绞，觉得好疲累。她禁不住问，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甚至认为这一切都是顾凝霜造成的，如果没有她的出现，她设想的结果都会实现。可现在只是自己在一厢情愿而已。她和夏明辉离婚并不是因为感情破裂，只不过是彼此对家庭生活的追求产生了分歧。为什么他对我的感情变了，为什么他不等我回来？他曾经能给我一个渴望已久的温暖的家，难道就不能再等我回来吗？不！我对他的爱没有变，可他却正大光明的爱上了别的女孩。到底是什么磨灭了我们如此深刻的感情？想到此，她瞬间感觉身上在隐隐作痛，已经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