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沈云知依旧把自己师姐送到了家门口，走之前还是不放心她，问：

“你真的没事儿吧？”

“没事儿。”郑云镜攥紧了拳头，长出了一口气后才缓缓放松，扯出一抹笑来。

“那，我走了？”

“今天的事儿别告诉师父。”

“知道了。”沈云知颇不耐烦。

“我要你保证。”郑云镜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郑重要求着。

“……好，我保证。”

沈云知还是答应了，挥挥手离开了。

他走后，郑云镜没有回家，而是先去超市买了一条烟。

郑云镜拿着一条南京，在家门口呆站了一会儿，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她端详着手腕上被攥出来的淤青，和手心里被自己掐得鲜血淋漓的指甲印，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然后撕开了塑封，拿出一根烟点燃。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郑云镜抽着烟，她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了，直到今天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会惹来什么麻烦。

柔和的面部轮廓，颈部消失的喉结，纤细的骨骼，一听便知是女人的声线……

所有的这些疑点一点点堆积起来，终会揭开她的身份。

她说不清是为了发泄，还是真的想要一次性变了音色，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着。

郑云镜觉得自己的嗓子渐渐疼了起来，满嘴的烟草苦味，呛得不住得低声咳嗽。

黑夜里，唯有那一点红光，明明灭灭的亮着……

次日清晨，郭德纲推开院门，便看到女儿靠在墙边睡着的样子，手上还夹着一个烧尽的烟头。

旁边一条烟被抽了大半，地上全是空的烟盒和烟头，以及消散不了的烟味。

他是第一次知道郑云镜抽烟，而且还搞不懂，怎么能一晚上抽掉大半条，只以为是徒弟们带坏了女儿，还一起聚在了家门口抽。

郭德纲强忍了怒火，喝了一句：

“起来！”

郑云镜这才被惊醒，只觉得喉咙着了火似得疼，忍着痛开口：

“爸…”

几不成声。

“你到底要干什么！”郭德纲压住的气一下爆发了，她这是硬生生把自己嗓子毁了，抬手就给了女儿一耳光。

这是他第一次在练功之外的时间打了郑云镜，也是第一次打在了她脸上。

郑云镜被扇得一个踉跄，扶着门才站稳了，脸颊内侧被牙磕破了，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她低着头，眼泪流下来直直的砸在了地上，不是因为被打而哭，而是明白自己真的是做错了。

郭德纲打完也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沈云知平日里有演出的时候是要来接自己搭档的，今天来得早了些，是要顺便蹭个早饭。

他骑在摩托车上隔着老远，便看见郭德纲甩了郑云镜一巴掌，赶忙加速，到了跟前车都没架住，往地上一扔便冲了过去。

“师父、镜子，怎……”沈云知近了一看，立时哑了口，几十根烟头都还堆在地上。

他知道郑云镜有几次上台之前是会抽一根烟的，劝过制止过，无效。

先不说郑云镜面上虽是他师姐，可实际上不论是生活还是功课上，她都更像自己的一位长辈，就连自己的活基本上都是她一手教会的。

更何况她的理由一讲出来，便让他不敢再做声，郑云镜总是问他：‘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是不是你来担这个责？’

幸而也就几次，郑云镜便不再碰那东西了，他便没再担心过。

沈云知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是昨天那事儿闹的，让师姐更受了刺激。

正要要开口说话，就看见她朝自己摇了摇头。

“师父，我错了。”郑云镜哑着嗓子艰难的开口。

郭德纲没有理她，掏出手机临时通知剧场把节目换成自己上，然后就直接走了，朝着沈云知喊了一句：

“走！”

“镜子，你……”沈云知没动弹，放心不下自己搭档。

“你要记得昨晚的保证。”郑云镜开口，喉咙里隐隐约约都有几丝甜腥味。

“……我记得。”

“你走吧，师父叫你了。”

“那你……”

“快去！”

沈云知看着她，咬咬牙，一跺脚，转身把摩托车扶起来去追郭德纲去了。

郑云镜在门口看着沈云知渐渐走远了，苦笑一声，把一地狼藉收拾干净，这才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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