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郑云镜照例练完功后,便在院子里寻自己的师父,郭德纲正端着茶缸子挨个检查徒弟们的功课,她就老老实实在师父身旁候着。
“有事儿要跟我说?”终于等所有人都散去后,郭德纲喝了口茶,示意自己女儿坐下。
“师父,我愿意上场了。”郑云镜其实早有那个实力登台说相声了,可她却再三推阻只说自己活儿还使得不够好。
只因她不想影响了德云社未来的进程,不然也不会在外面寻来一个沈云知。如果她选定了哪个搭档,势必社里的哪位逗哏便会少了个搭子,她不敢赌,自己的选择肯定会影响捧逗两个人的未来。
可昨晚与大林的一番对话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郭奇林那么畏惧师父,却因为渴望那个舞台想要反抗,自己这样一退再退像什么话?
“他还不够格捧你。”郭德纲皱了眉头,打量了一眼远处的沈云知。
若不是女儿百般求了,自己万万是不会给这个云字的,可自己女儿说了,若是半年之内沈云知还不能上台便摘了他的字,只管把他扫地出门,郭德纲这才松了口把他收入科。
郭德纲也不知女儿与沈云知都谈了些什么,他今天这个时候肯来练功,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先随意搭着,让社里老师和师弟们给我打补丁,至于捧哏,只能是他。”郑云镜思考着,自己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朝夕相处的搭档时间长了总会露出端倪,不是认定了沈云知,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别告知他。
“你可想好了?”郭德纲颇不认同自己女儿的做法,这搭档怎么能一场一换?每个人的风格各不相同,这台上突然一个现挂,若是彼此不够熟悉,便直接砸地上了。
“想好了,这样反而能锻炼我的功力。”郑云镜回话不带丝毫犹豫,直直迎上他的眼神。
“行吧,那要跟谁搭你自己寻寻。”郭德纲知道他这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也不多加劝阻便起身走了。
“爸爸,我选好了,我想让大林跟我搭一场。”郑云镜又给自己师父喊了回来,说出思量良久的话。
郭德纲转过身,脸上也没看出个喜怒,问:
“他让你说的?”
“我自己选的,大林他活儿使得倒也还行,您干嘛非得拦他?”
“我不愿意让他吃这苦,平时学着玩玩儿也就罢了,可哪能把这事儿当个正经行当。”郭德纲是一路苦过来的,自然深知学艺要等受多少委屈。
郑云镜给师父掺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
“您不想让他从事这一行我知道,可他毕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学的时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挨的打挨的骂他都看在眼里,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吗?您就权当他找了个爱好,若是不行,再把他逮回来不就行了吗?”
“你才多大,就劝起我来了?”
郭德纲失笑,隔了半晌又开口: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年后安排大林逗一场,先看看他说得怎么样吧。”
说完便走了,去找高峰商讨最近的演出事宜。
高峰是去年夏天进的社里,有一回,德云社初次出京去天津演出,谁知道十一月份的大雾说来就来,国道与高速都封了路,演员全部都没能来得及赶上。
后台那会儿只有郭德纲与他,演出时间眼看就到了,没了办法,两人愣是在完全没对过词,高峰甚至都不会《西征梦》这活儿的情况下说完了一场。
观众给的反响倒也不错,那可是在天津,那儿的观众耳朵是最挑的,要是出一点儿差错立马就能喝倒彩把演员轰下台。
就那一场便足以看得出来高峰功力有多扎实,从那以后,社里就有意识的捧着他了。
“你那小女儿都要上台了怎么还是这副脸色?”高峰听完,见郭德纲神色不愉就奇怪了,平时天天盼着她上台说相声,怎么现在快上场了还反倒不高兴了?
“大林他也想说相声。”郭德纲呼噜了一把自己的脑袋,颇感头疼。
高峰一听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了,拍了拍郭德纲的肩,宽慰他道:
“大林他打小就懂事,你别想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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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镜这边把结果通知了郭奇林:
“你的事儿我给爸说了,他答应了。”
“答应了?爸当时什么反应?”郭奇林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这么快自己父亲就松了口。
“没什么反应,你只管好好说相声就是了。”郑云镜随手练着板儿,漫不经心的回着话。
郭奇林嘿嘿一笑,搭上她的肩:
“嘿嘿,镜子你可真是我好兄弟。”
“去!谁是你好兄弟?我是女的。”郑云镜不耐烦的把哥哥的手扒开,冲他翻了个白眼。
“嗐,你剪个这个头,我看久了真没反应过来。”郭奇林讪讪的把手收了回去,这时候他还没有什么男女意识,还别说郑云镜本来扮的就是男孩模样。
“聊什么呢你们?”沈云知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
“你练完功了?”郑云镜上下打量着自家的捧哏。
沈云知急着表功,急忙答话:
“练完了啊,我可是好好听了你话的。”
“那就再去把《英雄论》说上二十遍,一会儿我来检查。”郑云镜又给他布置了功课。
“不是?我……”
郑云镜掸了掸衣角,打断了他的话:
“反正半年上不了台就得被扫地出门的又不是我。”
沈云知不言语了,愣了一会儿,这才垂头丧气的去背贯口了。
郑云镜又同郭奇林随意聊了几句,把他打发走了又练起贯口来。
说学逗唱中,她是唱得最好,学唱时也不差,其他两样一对比就显得薄弱了些,那说可以练,可这逗就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或许是因为她这人活的年岁长了,就显得一派正经,还总有几分厌世的感觉挥之不散,这一年连扮小孩儿都懒得再扮,越发显得成熟了起来。
也不知道,到时候她站到了台上又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