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倔强的小草

放署假了,天赐哥今天就要回来了,艾巧早早地来到村外等他,远远的看见他,便像快乐的小燕子一样飞过去,眼睛发亮地期待着天赐哥给她讲初中的所见所闻。天赐喜欢看巧儿快乐地围着自己转,他认真地将学校发生的好玩的事儿讲给她听。“你知道吗,我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的,这次期末考试一定还拿第一”艾巧眼色暗淡了下来,“天赐哥永远那么棒,不像我,长得丑又很笨”他赶紧辨白“不,你不丑,你比我们学校的女生都漂亮,而且你也很聪明,剪纸术是巧夺天工,在我眼里,谁都比不上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努力的学习吗?”艾巧摇摇头,看着她清亮无邪的眼睛,天赐一阵激动,抓起她温软的玉手,眼睛坚定的说:“因为我要学好本事,然后带你脱离苦海,我不要你这样卑微的活着!”她不置于否,勿自说道:“哥,你的手好温暖,我爸爸的手虽然很大但是经常颤抖”天赐真的很怕她拒绝他的苦心,焦急地摇着她的肩膀,问:“你明不明白?大学毕业后,我要带你走,去上海北京这样的大城市,不会再有人欺负你!”艾巧觉得有一股暖流流向心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出,“谢谢你天赐哥,你的手虽然好温暖,但不属于我,我只是没人爱的丑小鸭,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些”天赐揽过她瘦弱的身体,温柔的说:“丑小鸭总有一天会变成美丽的天鹅,我便是让你兑变的人”艾巧使劲抱着他,她是多么渴望亲人的拥抱。

“啊,瘟神,快放开他”母夜叉大叫着一把推开艾巧,像大难临头般,惊恐地打量着儿子,看他有没有事。确定完整无缺后,走过去重重煽她一耳光,破口大骂:“不要脸的扫帚星,我家天赐招你惹你了,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家陪葬!走,找你家老骚huò说说理去!”她拽着艾巧的头发,连拖带拉。艾巧拼命的挣扎,无奈母夜叉太强壮。天赐焦急地向母亲解释,可她根本听不进去。他急中生智,拾起石头,作势要砸自己的头,威胁道:“如果你还不放开她,我就砸下去”“作孽呀,中邪了,小贱货,到你家再收拾你”她恶狠狠地松开艾巧,恶毒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剥活吞。可她毫不畏惧,从小到大,什么恶劣的态度她没见过。

到了艾巧家,只有母亲一人在家,母夜叉张口一顿大骂,林美英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掴她一耳光,眼神凌厉至极:“谁家的老母狗在这大叫,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母夜叉的气焰顿时没那么嚣张,她虽然骂街是出了名,但眼前的女人更厉害,总是三言两语让你无话可说,再骂下去别人只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了。她拉过艾巧,振振有词:“你家养的扫帚星,明知道被她接触的人会走霉运,竟然勾引我家儿子,死抱着他不放。你说,这笔帐怎么算?”“是吗,这种事一般由男人负责,我看你家天赐也有十四岁了,青春期到了吧?”天赐闹个大红脸,低着头。“我亲眼看到是她抱着天赐的!”“到底谁勾引谁,我看只有请派出所的李所长来说句公道话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准备好赔我女儿的青春损失费”母老虎一时语塞,知道这女人喜好应酬,镇里县里都有她的熟人。但就这样走,实在不甘心。她边拉着天赐离开边嘀咕:“老不要脸的,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勾三搭四!”林美英气极又不好发作,对着艾巧吼道:“小小年纪就给我丢人现眼,还不给我死进屋,看我怎么收拾你!”此时猪圈传来猪叫声,艾巧赶紧说道:“妈,猪饿了,我去喂它吃饭”说完一溜烟跑了。艾母无可奈何,咬牙切齿地说:“这死丫头,怎么打骂都学不老实!”此时艾虹艾青放假归来了,艾母又找到了发火的对象“艾虹,听大柱他妈说,你早恋了,还是个穷小子”用手指戳女儿额头“跟你说多少遍了,找男人眼睛要放亮点,不然会害了你一生,王大户的儿子跟你差不多大,我跟他爹说好了,你试着跟他处处朋友,高中毕业后就出嫁”艾虹使劲将行李往地下一扔,大叫道:“我的事不要你管!”然后跑进房里,重重将门摔上。艾青小声地说:“妈,我也进房了”“反了反了,一个个的都反了!”一种挫败感让林美英暴跳如雷,一把抓住垂头丧气回来的老公,说:“你死哪里去了,李所长说你将治安员的工作辞掉了,那是好酒好肉招待要来的,你说辞就辞,吃了豹子胆呀,嗯——?”国财不理她,勿自进房将门关上。“啊——”林歇斯底里的长叫一声“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与我对着干!为什么?——为什么?——”桌子被掀倒,抓起什么都往地上摔,“噼哩啪啦”一阵响,艾巧听到响声赶紧跑过来,艾母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抓起酒瓶朝她头上砸去,鲜血流满了她的面孔,艾母还不解恨,抓住艾巧的头发在她脸上左右开弓“让你打不乖!让你学不老实!”她硬是不吭声流着泪任母亲打,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国财气得手在发抖,艾虹使劲咬着嘴唇,艾青吓着浑身颤抖,可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林打累了,轻蔑的看了丈夫一眼,走向艾青,用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她的脸,说:“还是我的二女儿听话,又生得天生丽质,妈以后就指望你了”“血,血”艾青惊恐地大叫着跑进房里。林对着艾巧吼道:“血是你的,还不进去安抚安抚你二姐,晚上不许吃饭,给我跪到天亮”“是”艾巧忍住疼痛拿条毛巾进了二姐的房,轻轻将门关上。她轻轻地替二姐擦去脸上的血,搂住颤抖的她,温柔地说:“别怕别怕”她看过《红楼梦》的书,觉得二姐很像林黛玉,温柔美丽,就是太过柔弱,她们从小无话不谈,感情很好。“妈妈太可怕了,太可怕,她经常这样打你,你不恨她吗?”艾巧摇摇头“她毕竟生了我,还把我养这么大。受点皮外伤算得了什么,我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小妹,你真坚强,好羡慕你!”“我才羡慕你呢,妈妈那么疼你,好像你才是她亲生的”“可我觉得自己像一个里面填满稻草的洋娃娃,没有自我,没有内涵,一切只能听妈妈的安排,好没劲”。

艾巧没有吃晚餐,家人都睡了,她喂好猪后就跪在大堂。饿她可以承受,可睡意袭来怎么也控制不了,眼皮一有机会就合在一起,到凌晨三点的时候,身体接二连三地朝地上倒去,倒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艾父国财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如此遭罪,起床穿起衣服,林美英其实也在发怵,可没有收回命令的习惯。她对丈夫喊道:“吵死人了,你叫她去屋外跪”国财握起拳头,恨不得将没有人性的妻子毒打一顿,可又有什么用呢,出了气只会引起更大的风波。他阴冷地说:“母亲如此虐待亲生女儿,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林美英抓起床边的瓶子朝丈夫扔去,吼道:“你这个窝囊废敢诅咒我!”国财无可奈何地走出门,抱起沉睡的小女儿走出屋外,艾巧醒来,揉揉腥睡的眼睛,说:“爸,吵醒你了,对不起,可我实在是太想睡了”国财脱掉外套包住女儿,说:“你妈叫我来陪陪你,巧儿,实话告诉我,你觉得苦吗?如果实在受不了,我通知你姑姑将你带走,走得远远的”“虽然妈老是打我骂我,村里人也瞧不起我,可我会苦中作乐呀,每天在山林采猪草便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很多动物都是我的朋友,野猪小蛮啦,兔子小白啦,还有小熊,大灰狼,我还能与它们交流呢”艾父既担心又觉得不可思议:“人怎么可以与野蛮的动物做朋友?巧儿,你以后千万不能再招惹它们了”“没事的了,开始我也会怕,后来发现,只要你用心对待它们,它们是能感受到的”“不管怎么样,看到你这么乐观,说明你心里是健康的,我就放心了,唉,你那两个姐姐就惨了”“怎么会?妈不是对大姐二姐挺好的吗”“那是在听话的情况下,她的教育观念严重畸形,事事要听从她的安排,稍有不从便严厉对待,导致你大姐个性叛逆,二姐性格柔弱,这对她们将来的人生是个隐患,唉”“爸,你的担心我能理解,你是一家之主,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改变妈妈呢”艾父用拳头捶自己的头,沮丧极了:“我没那个勇气,没勇气,我是窝囊废,只能靠女人找工作,做城管被小贩欺负;做治安员说我靠裙带关系。没能力保护你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艾巧握住起父亲的手,鼓励道:“不管多么艰难,请父亲好好活下去,永远不要自责,答应我好吗”艾父凝视着女儿充满灵性的眼睛,郑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