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玉林村

　　玉林村在末日来临之前是一座三面环山的小镇，民风淳朴，风景宜人。进村只有一条细细的山路，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味。

　　末日之后，这里因为地理位置只进不出，便于防守，倒也成为了一个小型的秘密研究基地。

　　恰好处于早期圣域的势力范围内。

　　这样一个又小，地理位置又不太好的基地本来很少引起人们的注意。可自从圣域的人马从这里大批大批的撤离，放弃对白马镇周边区域的管辖后，设置在玉林村的研究所便失去了看管和打理，无数半人半魔的怪物从这里逃出，引起了镇上居民的一片哗然。事后，圣域的高层管理人员是经过了多次打压和施威，才逐渐让人们将这件事情遗忘。

　　可同时也引起了其他势力的探索。

　　许果和姜舟等人走在山林间狭窄蜿蜒的小道上，这是通往玉林村的必经之路。

　　山间起了大雾，视线不太清晰，那座建筑形态十分复古的小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点面貌。

　　黄土铺就的道路边瘫坐着几名神色呆滞的战士，他们身形强壮，铠甲鲜明，六芒星的明显标志印绣在衣服上。

　　很显然，这是来自于荣耀联盟的异能者们。

　　荣耀，大陆上仅次于世界和圣域的几大公会之一。这个公会的成员大多都以战斗系为主，素来有着盛勇好战的性格。可此时，却狼狈不堪地坐在道路边，完全没有往日的威风。

　　“请问几位荣耀的兄弟，是从玉林村出来的吗？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周牧上前打了个招呼。

　　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满目震惊的抬头看了一眼周牧，仿佛被他的话吓到，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

　　“别，别去，那里就是地狱……里面有怪物。”

　　尽管许果以前一直待在基地里，很少外出游荡，但还是能从居民口中或多或少的了解一点小道消息。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么严重。

　　//

　　玉林村的村口和大部分的基地一样，用各种建筑材料混杂了坚硬的魔躯，建造成高高的防御性围墙。城门，瞭望塔，警钟一应俱全。

　　城墙上残破的旗帜已经完全成布条，胡乱的耷拉在墙头。围墙上没有任何的守备员，只有瞭望塔内还坐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瞥了一下路口出现的外乡人，在判断出人类还是魔物之后，就再也提不起兴趣，闭起眼继续打盹。

　　在城中心的教堂塔顶上，站着两个奇怪的身影。

　　“又有人来了，一波接着一波，真是令人恶心。”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女孩，她的背上长着巨大的黑色翅膀，鬓角处长满了黑色的羽毛。她扇了扇羽翅，开口发出清脆稚嫩的童音。

　　“有一个人，让我十分在意，”她金黄色的眼瞳逐渐呈现一片诡谲的暗红色，“原来是他，血洗玉林村的……”

　　“姜舟？他怎么又来这里了……不过也好，这一次一定让他明白我们的苦衷。”男子轻轻地说，他的头发被夜风拂动。

　　//

　　许果一行人踩着道路上的泥水，穿过狭窄的洞门。围墙之内展现出一个遗留着不少古代风格建筑的小镇，泥泞的道路两侧，瓦木结构的房屋与工业时代的建筑簇拥在一起，暗绿色的苔藓与爬山虎攀爬在街角和屋檐上，处处透着诡异而腐朽的气息。

　　一具和人类体型接近的魔尸倒挂在一旁的屋檐上，尸体已经彻底风化，显得漆黑而干瘦，他长着锋利的爪子紧紧的扣入自己的身体内，那张与人类相似的面孔，被定格在死前的最后一秒。与往日所看到的面无表情的魔物尸体不同，他十分痛苦的皱着眉头。

　　他的背部早已腐烂，但还是能从一堆烂肉中分辨出少许的鳞片，他的脊椎尾部生出一条蛇一样的尾巴，紧紧缠绕在腰上，尾巴尖端却耷拉着。

　　一路走进里，到处都是这样的魔物干尸，古怪又恶心。

　　街道上没有行人的身影，偶尔飘过一两张废纸。放眼望去，只有几栋屋子，还亮着一星半点昏暗的灯光。

　　这里几乎就是一座废弃的死城，没有一点人类聚集地的模样。

　　众人的鞋底踩到了地面上的积水，步伐溅起的水花声回响在这个寂静的街道上，特别清晰。

　　路边阴沉的巷子内，路过一位衣衫褴褛的男人，他神情呆滞，浑身污渍，是一个神志不清的流浪汉。他的手中正拖着一具干尸，边走边念念有词。

　　似乎是察觉到了其他人的存在，他抬头看见了众人，疯狂的挥舞着双臂直直冲了过来，那双眼睛含着愤怒与恨意。

　　“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人！害死了我儿子！”

　　周牧的队员刘青，一剑拍晕了冲到眼前的流浪汉，踹到了一边，看着那个滚到一边的男人，周牧微微眯着眼。

　　“先去找居民打探一下情况吧。”周牧说道。

　　众人站在一栋亮着的房屋外，屋主人在听到他们的来意后，隔着窗户说道。

　　“圣域的研究所在村子中央的教堂内，你们自己去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天色已十分昏暗，不适合到占据了大半个村子的研究所进行查探。

　　许果、姜舟和洛罗同周牧等人告别后，各自在村内找寻无人居住的院落暂时落脚。

　　“好冷，”许果蹲在院中的篝火旁，尽管体内有异能加持，可毕竟等级太低，她还是能感觉有寒风在皮肤上肆虐横行，她搓着手，咬紧牙关道，“是不是已经到冬天了。”

　　自从地球摆脱了人类工业化留下的一身积垢，四季就开始变得越发分明起来。

　　天空中飘落下几片雪花，许果伸手接住，转过身拿给姜舟看那融化的雪花，“已经开始下雪了。”

　　姜舟看着她，眼底盛满了笑意。

　　“嗯，下雪了。”他的声线低哑的，像是砂石在心间碾磨而过，有些许磨人。

　　“喂，快来喝点东西吧。”洛罗高声呼喊，打破了两人之间难得的暧昧气氛。

　　许果气愤地走了过去，掀开架在火堆上的瓦罐盖子，一股奇异的清香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她一瞬间就被美食勾住，将埋怨的心思抛在了脑后。

　　汤里除了放进了一整只他们在村口的丛林中抓到的一只野鸡，还放入了之前洛罗去采摘到的一些菌菇和冬笋。

　　姜舟伸手盛了一碗汤递给了许果，她接过汤后喝了一口，那滋味鲜美，浓汤顺着咽喉一路滚落，令她通体舒畅。

　　“不错嘛，洛大厨。”

　　她双手捧着热汤，与姜舟肩并肩坐着，看着天空偶尔飘落的雪花和苍穹之上闪烁的几颗星星，身后是洛罗捣鼓食材传来的吵闹声。

　　突然觉得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也不是不行。

　　似乎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一般，许果笑出了声。

　　“怎么了？”姜舟一下转过头来，漆黑如深潭的双眸对上她的视线。

　　他看见小姑娘朝他眨了眨眼睛，眼中闪着狡黠地光芒。

　　“没什么。”

　　洁白的雪花从寂静的夜空飘落，落进了魔物横行的尘世间，停在了树梢，落到了树下休憩的三人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