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深宫戏

听到这话，便是敬妃默认了。她问得直白，她答得干脆，纵如此，她也断然不会借此威胁敬妃什么，璇玑宫布网千年，即便倾蒙古之力亦未必讨得到好。再次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双眸中隐了一切可辨认的事物，似不见底的深渊，而周遭仿佛无人出声了。

片刻，敬妃挥手示意素心退下，她缓步走至殿外等候。思及近日佟佳氏四处打点关系的现状，她不禁莞尔一笑，引得宁嫔心中有些发怵。以后族自诩，却不想落入一心扶持的皇帝的算计中，功高震主，料到如今下场也不是难事。

走到宁嫔身侧，俯身轻语道:“本宫知道你所知的一切，而贵妃终究不是蒙古合适的靠山，弘历会忌惮她，却会敬重我。”这便是她与贵妃的区别，一个只会八面玲珑做出承诺但毫不兑现，一个不掩饰目的但能将对方拿捏住，当然，她的不掩饰只对可信之人，亦或是有缘人。

她身子微颤，并非惧怕，而是不由自主的动作，大抵她还需磨砺，因为此刻她身上仍有蒙古那受尽父汗宠爱的格格的影子。太像姑母了，无论是气息还是感觉，稳住心神，她浅福了一礼，“嫔妾从未将贵妃当作靠山，也觉娘娘是蒙古在大清最好的依仗。”

一席话不卑不亢，略显稚嫩却说得恰到好处。从腰间的玉兰香囊中拿出密信，她道:“您先看这信便知嫔妾原先之举何意了。”

玉兰，她有一瞬的失神，宫中喜欢玉兰的人可不多了，尤其在贵妃晋封后。接过信，边看边留意宁嫔的神色，她勾起一抹笑意，胜似彼岸之人的妖艳，又似九天仙子的清丽。“蒙古夜辰果真不负我的期待。”停顿一会儿，她一字一顿道:“我还算信你，但本宫要佟佳氏的罪状，妹妹意下如何?”

佟佳氏，脑中闪过夜辰暗卫几年前放到父汗桌上的案册，茗州刺史冯源因私吞各项钱财致使茗州堤坝被洪水冲散，死了大半城中人，还延误了军饷发放，令茗州同狄戎之战战败，满门抄斩。可敬妃之父是御史大夫，同冯源何故。心底千万般疑惑，面上却只笑不语，敬妃确实能让她不惜得罪佟佳氏，但斩草便要除根，她不会没准备就出手，所以她也只需推一把而已。

几乎没有犹豫，她便应下，又语出惊人:“妹妹会审时度势，却不会主动做什么，姐姐亦不会主动找我，那当初永寿宫一事，您何故帮我呢?”不过因她极像李氏的性情，加之她与一人五分相似的容貌。

“因为一位故人。”她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漠然如事不关己，攥着帕子的手却有些颤抖。“宫中日日都有好戏，妹妹可愿陪我看戏?”

“自然。”她答得干脆，想着接下来佟佳氏之戏的开幕，但在此之前，其他人未必闲着，若推波助澜一二，便更好看了。握住她的手，敬妃用轻微的声音道:“大清和蒙古的交易突然变了斤两就是他人为之，本宫知道与佟佳氏脱不了干系，包括屠城玉门的罪名，不过是替罪羔羊，可怜罢了。”

她既说出口，便不是假话，所以因此被饿死的族人的命，就由他们承担了。

各人立场不同难辨是非对错，可唯一点不变，战争若开始便不会轻易结束，无辜者皆为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