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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方圆几里

再见到肖战的那一刻，王一博之前为自己加油打气的那些心理建设，一瞬间就全盘崩塌了，那些准备好的台词也不知丢到了哪里，他根本说不出话。

肖战显然也没料到下楼丢个垃圾居然会遇见王一博，但他要冷静的多，他甚至平和地打了个招呼：“好巧，好久不见。”

他神色那样平静，如果不是眉眼间再也没有从前的温柔，王一博几乎要以为这一年来都是他的幻觉，他们之间从来都没变过。

肖战站在原地等了等，见他没有回应也不在意，转身就要上楼去。

王一博终于反应了过来，几步冲过去，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地拉住了他，他几近贪婪的盯着一年不见的人，他好像瘦了，但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他就站在那里，拉着肖战的胳膊出了神。

好在肖战素来是教养极好的，他只是轻轻抽出自己的胳膊，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看王一博一眼，就垂眼立在原地，似乎在等王一博回神。

王一博从他抽回手臂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又犯了大错，他有些急切地想说些什么，那些一年来不停演练的话在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出现，然而最终出口的，却是一句：“你还好吗？”

肖战仍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也没有看他，“挺好的，你有什么事吗？”

王一博被他的态度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以为再见面时，肖战哪怕不会歇斯底里的让他滚，至少也会无视他当他不存在，他幻想了太多重逢的场景，却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让他浑身发冷。

他太了解肖战了，肖战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从不给人难堪，但那都是家教使然。只有王一博知道，肖战几乎称得上是世上最淡漠的一个人，他骨子里并不是个热情的人，那些年里他所有的柔软和热情都给了王一博，以至于他毫无经验去面对他的冷淡有礼。

好像对于肖战来说，他已经和尘世间千千万万的人没有不同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能得到他另眼相待的人，就像这世上有一扇只为他打开的门，然而他愚蠢的弄丢了钥匙，于是此刻他哪怕在门口撞的头破血流，那扇门都不会再开一分。

王一博心慌的厉害，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来挽回，但是在这个人面前，他真是最笨嘴拙舌的一个人，他磕磕绊绊地，带着卑微的讨好说：“阿战，对不起……我……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是要你现在原谅我，但是……但是你可不可以……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我……我……很想你。”

肖战安静地看着他，眼里终于带了情绪，好像是嘲讽又好像是怜悯，他说：“王一博，我等过你的，这么多年，我不是一直都在等你吗，我等了太久了，不想再等了，你别再来找我，我一个人很好，”他抬起头看着小区里的花，微微地笑起来，

“离开你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世界有这么好。”

王一博眼眶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他执拗地不肯落泪，哑着声音请求：“你再给我个机会，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真的会变好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也可以陪你发现世界的美好，你给我个机会，阿战，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

肖战一下子笑开了，他凑近了一分，看着王一博的眼睛，“王一博，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先来招惹我，是你先来承诺，是你先要了我的一辈子又把我置之不理，我们之间，究竟谁才是残忍的那一个？”

他的眼神那么平静，波澜无惊，没有了曾经的星辰大海，更没有了王一博的身影，王一博被这双眼睛刺痛了，他握紧了拳头，试图用掌心的痛去压制心头的痛，他微微佝偻着，眼泪终于砸在了地上，“阿战，我知道我是个混蛋，是我辜负了你，我真的知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好，你要我怎么样我都愿意，你别急着不要我啊，你再看看我吧，啊？”

肖战发觉了他的异常，却已经不想再去关心，这个人现在想来要回他曾经给他的那些耐心和热情，却不知道那些东西不是被他收回了，而是被他自己消磨殆尽了，连肖战自己都找不到了。

王一博仍然低着头，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下意识不想让肖战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样子，只是继续低声道：“昨天，昨天那件事，又是你保护了我，阿战，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你给我个机会，我也可以保护你的，我也可以对你很好很好的，你再相信我一次，我求你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昨天的做法让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可能，但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们早就完了，我保护你是为了我自己，你也知道我，我见不得别人伤害你，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更难过，但是我和你真的结束了，也是为了我自己。这么说吧，王一博，”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

“如果这一刻你就要死了，我还是愿意替你去死，但是如果你活的好好的，我希望我们一辈子不要相见。”

王一博从没想过，有一天肖战会变得如此言辞如刀，可是他又比谁都清楚，肖战从没变过，他只是不再优待他了而已，那些话一字一句落在他的耳边，又砸在他的心口，那颗曾经被保护的一尘不染的心脏，忽然间被那个曾经保护它的人，杀了个鲜血淋漓。

他终于受不住了，肖战的话太决绝，残忍地昭示着他们之间彻底的结束，他急切的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好让自己不至于就此跌落万丈深渊，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天真的，不知死活的，他问：“阿战，你……不爱我了吗？”

肖战看着他，表情是他从没见过的哀伤和无奈，他低低叹息：“我当然爱你，也没有后悔过，哪怕再次回到十九岁，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爱上你，遗憾的是，我永远没有十九岁了啊。王一博，我二十九岁了，我已经用尽了最好的年纪去爱你，现在我该爱自己了，我没辜负你，也不想辜负我自己。”

王一博急切地伸手捉住了他的衣角，微微仰着脸，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祈求和讨好，“我知道，我知道那些年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但是，但是我以后会改，我可以做饭，可以照顾你，可以保护你，你走的这一年我有好好读你写的书，以后我也可以陪你去看画展去读书会，我知道这么多年你累了，以后换我来爱你，我来对你好，只要你回来就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发誓，我发誓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你信我，信我啊肖战。”

说到后来他已经止不住语气的颤抖，他太怕了，哪怕肖战说恨他他都可以接受，至少那代表他还对他保有期望，可是他说我当然爱你，王一博完全感觉不到喜悦，只觉得恐惧，肖战的口气太平静，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好像爱他这件事，早就不重要了，天气好或坏都左右不了生活，王一博好或坏，好像也再也不能影响肖战。

肖战望着他，像是降临人间的神，悲悯的望着愚蠢的世人，但神从不插手人间事，肖战也再不能救赎王一博。

他口气甚至带了点温柔，话语却那样冰冷：“王一博，我们都往前走吧，别跟往事为难，更别和旧情人纠缠，互相放过，也好相互成全。”

他抽出了自己被王一博握出了褶皱的衣角，对他点了点头，像对一个泛泛之交那样，语气温和地道别：“那我先进去了，再见。”

王一博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手空气，在炎热的七月，他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他看着肖战背对着他，一步步离开，终于带着哭腔喊道：“肖战！我爱你啊！”

肖战的步子顿了顿，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走进了他现在居住的那栋楼，就像走进另一个没有王一博的世界。

肖战快步奔回了家，关上门的那一刻就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无力地靠着墙，身体渐渐滑落，坐在了玄关的地毯上，仰着头落下泪来，然而和王一博不同，他的眼泪也是无声的，像是那九年他隐忍的痛苦一样。

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冷静，可时隔一年再次见到王一博，那一刻忽然袭来的痛苦打碎了他的自信，原来仍然这么痛，原来那九年，他根本不曾遗忘。

他平静表面下是破败不堪的灵魂，他的血肉里被那个人插满了尖刀，这么久来他藏的好好的，连自己都快骗过去了，可那个人一朝出现，只用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毫不费力的拔起了那些刀子，他一瞬间鲜血淋漓，他在刹那间又重新受了一遍那些伤，可那个人还状似难过地问他“你不爱我了吗”。

肖战对着空气虚弱地笑了笑，眼泪却没有停止，他声音低的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对谁叹息，他说：“何必啊……”

不知他是在说自己何必苦熬九年，何必痴心不改，何必时至今日还是爱着。

还是在说那个人，何必得而不惜，何必悔不当初，何必错过九年却又回头。

王一博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空气里都完全散去了那个人的气息，他才动了，往前迈了几步，似乎想去追逐肖战的身影，然而很快他就停下了。

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一次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要逃避的想法，即使肖战的那些话字字如刀，即使他此刻觉得自己已经血肉模糊，但他真的没有一瞬间想放弃。

他有点高兴，觉得自己好像成长了一些，至少不会一难过就逃跑了，他又有点难过，他被肖战宠了太久了，在爱情里他像个幼稚的孩子，可是现在，肖战却舍得亲手杀死他的天真了。

王一博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乔植，替我查一下阿战的邻居。”

那边的乔植应了，王一博挂了电话就在肖战楼下坐了下来，他知道他住在哪里，但他不能贸贸然上去，肖战的抗拒已经表现的太明显，他不敢再惹他生气，何况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再为自己做一做心理建设。

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一簇木槿，知道这种花朝开暮谢，但第二天又会生出新的花朵，他又回头看向肖战的窗户，在心里问那个人，过去那段感情如果已经枯萎，那我们能不能试着重新相爱？

王一博坐在那里，找回了遗失了一年的安定感，他终于找到他了，即使肖战看起来已经不愿意回头，但至少他们现在的距离已经如此接近，他还有一辈子，他用一生走这一条路，总有一天可以走到他身边去。

肖战守了他那么多年，他也愿意守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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