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名5

　打架，墨代并不是头一遭。无论是按他的并不长的人生阅历来算，还是按进来北林的门来算。

　　因为打架挨罚，也属不得头一遭。不过上回打许哲那回，只是被老魏训了那么两句，于他而言，实在算不得是什么罚。

　　不过令他有点高兴的罚，这是头一回。

　　原本以为已经过去一天，风平浪静的，谁知道李丰那嘴是被开过光了似的，真有小报告打到老师那里。

　　若真是别人也还罢了。偏偏是老师打死都不信会打架的楚清，和那位一鸣惊人的年级第四。

　　魏钰十分不解的听闻自个班班长又打架的消息，一时心痛。

　　那A班班主任全校闻名的狠人胡丽又怎么会罢了？当机立断罚楚清在四楼那个风光甚佳的楼梯口站上两节课。

　　这一招使的狠，明摆着逼魏钰罚墨代。魏钰再不罚墨代实在是说不过去，何况连魏钰自己都觉得，楚清那么个温和有礼的好学生实在不会先动手，应当还是自家那个野小子找的事。

　　于是，风头无两的墨班长也有幸登上那四楼去陪一陪罚站的楚班长。但很不幸，魏钰将他那张罚单的帐也一并算上，要站的是明明白白四节课，一上午的时间。

　　楚清尚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站在这经典的罚站地点，受一受这凛冽的秋风。

　　果然，天是有不测风云的，人，也是有旦夕祸福的。

　　当看见那位已经穿上深蓝的校服，纵然能将规规矩矩的校服穿的如此不规矩也是个本事，拉链也不拉，衣领半敞着，还配着一脸的吊儿郎当，可谓是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学生的墨代斜斜的迈过四楼楼梯，半笑着向自己走过来，楚清一瞬间不晓得是个什么感受。

　　“哎呀，还是你快啊，站多久了？”墨代晃到那个外通的楼梯口，扶住一旁的冰冷的栏杆歪头问楚清。

　　“刚刚出来。”楚清看着墨代，听不出情绪的回答道。

　　“楚班长这是头一回吧。”墨代笑着问，顺便将半个身子倚在栏杆上。

　　“拜你所赐。”

　　“话可不能这么说，也拜你自己。如果你非要归功于我一人，那我只好领着，你得谢谢我。”

　　“我还谢你？！”楚清冷笑一句。

　　“若不是我，依照我听闻的楚班长这往日的一贯作风，何时才能尝试一下这被罚的滋味。所谓人生百态，须得一一尝完，不然岂不遗憾？”

　　楚清撇了撇嘴，不想吵架，懒得理他。

　　墨代又勾头向里面望了望，往里面走就是四楼的唯一的班级。那高高在上的A班。

　　A班和F班的面积是一样大，毕竟都是一个班占一层楼的特权。或者说A班是特权，F班是没得挑。不过，这A班的环境设备纵使墨代早知道要比其他班好得多，也还是被惊到。

　　墨代晃着步子走到临着走廊的那个窗户往里面望了望。

　　窗明几净，明亮宽敞。

　　里面的一水儿的深蓝校装，个个全神贯注的盯着黑板，讲台上的老师也很认真的讲题。甚至墨代站在窗外都没有人看。

　　积极向上，师生共奋。

　　墨代自嘲的笑了笑，又重新拐回来到楚清站的地方 。

　　“你们班倒是真的好啊。”

　　“什么意思？”楚清不明白墨代站在窗户那看个什么劲。

　　“就这四楼的光线，我们班…怎么都没有感受过，永远都是昏昏暗暗的，哪怕开满灯。”墨代装着哀怨叹了口气，低头敛去眼中闪过的落寞。

　　楚清去过F班一次，那儿光线的确不好，而且很冷。一楼的地方并不小，但是F班就在那个最西边的角落里。

　　就像…一只猫躲在一个幽暗冷静的穴里似的。

　　鲜有人至。无人问津。

　　墨代自打进了这个班，就不止一次想学校为什么把F班安排的那么偏僻。

　　直到何佳告诉他，不过是让他们自生自灭，纵然自己学不出来个鬼样子，也别影响人家其他班。

　　没有人看好他们，也没有谁觉得他们是一个好班，或者说可以变成一个好班。

　　除了F班的人，和他们的老魏。

　　连那几个任课老师也天天说“你们写多少都行，写不完是正常，怎么会跟其他班一样呢？”

　　“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楚清将墨代话里的意思听得明明白白。

　　“哪样啊？”墨代仰着脸问道。

　　“就你说的那样，对待一个班不公平到这个地步。”

　　楚清真的不知道墨代一个在F班学习的是怎样能学到年级第四的水准。若真要寻出些原因，那就是因为他是个转学生。若依着那些是考试被分进F班的打死都出不来这样的成就。可北林是这市里最好的高中，无可否认，即使转校生又能怎样。所以最先开始楚清听说有墨代这样人物时，一肚子的好奇和不解。后来又发现自己本子上的留言，觉得此人有病。谁知道最后真见了面，竟是打了一架认识的。但觉得此人有病的观念一直也没变。

　　“你会觉得不公平？呵。你们这食物链顶端的人怎么会觉得不公平？”墨代嗤笑一声，继续看着楚清。

　　“在顶端，并不是就要藐视顶端之下的人。每个人都不同，都值得尊重。而且都有努力向上的权利，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再糟糕的地方，也有金子。”

　　这段话楚清说的毫无玩笑，他就那样半抬着头看着灰白的天空，眼神里透着些什么，这幅成熟稳重的样子并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应有的。

　　墨代愣了一会，没想到楚清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心不在焉答了句 “呵。说你胖还就喘上了，哪就轮得到你在顶端了？”

　　“还有，若说是成见，其余人对你们班的成见，你们班也全都加在我们班上了。你们对于我们班也有成见。”楚清回头看着墨代“所以，这两个班根本算不上敌人。至于你我顶多是见面不和发生争执罢了。”

　　墨代笑道:“楚清？你哪来的这样一副好口才？我本以为李丰就够厉害的，还是没见识到厉害的啊。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随便说说罢了。”楚清回道“我懒得管那么多，所谓班长，不过挂个虚名。”

　　挂个虚名这一点墨代深有体会，虽然他们班就他一个班长。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我昨个还打你做什么，害的如今被罚在这挨冻，如今看来还并没有为民除害。”

　　“想过来A班吗？”楚清风轻云淡的问了一句。

　　“不想。”墨代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为什么？”

　　“我在F班好好的，干嘛来A班呢？”墨代站的腿麻又换了个倚在栏杆上的姿势继续说道：“再说，就凭这两回打的都是你们班的人，尤其是你，你们班人不恨死我就不错了。何况…”

　　“何况什么？”

　　“人都有最初印象定性，在你们班人眼里，我就是不好。”

　　楚清没有反驳。自己虽然从来不过分在意这些，但他们A班还是一直将自己班放在很高的位置，从来瞧不起别的班，这点，楚清也清楚。

　　“你成绩很好，再分班会进A班的。到那时候，你也不来？”

　　“我成绩好？呵。我文综多烂你没见识过。估摸，我是没这个好运的。”墨代笑着摇摇头。

　　“这回对不住了，让你楚班长站在自己班门口罚站丢人，我于心不安啊，哈哈哈哈。”墨代勾起唇角，略显猖狂的笑了笑，风过撩起墨代没有拉住拉链的校服外套，墨代猛地一冷，拽回来被风吹飞的衣角。

　　楚清看着他猖狂的笑，不知道为什么楚清总觉得墨代真的有种莫名的气质，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总之就不是学生该有。尤其那双桃花眼一挑，嘴角一笑。楚清想了半天，想出来个词勉强形容“邪里邪气的”。

　　这叫哪门子于心不安，你好得在心里笑，行不行？

　　“但愿你也没这个好运，进了A班还不被罚死？”楚清很是中肯的评价。

　　额前的发丝被吹的飞扬，墨代觉得猛地一哆嗦，连忙拉上一半拉链，继续半死不活的站着。

　　下课铃响过，A班陆续出来几个人。楚清墨代站的地方是下楼的必经之地，那几个人从他俩身边经过，一瞬间变脸。

　　先是一脸同情的看一眼楚清，表示对自家班长的支持。再一脸鄙夷的瞪一眼墨代。

　　墨代都回以一个皮笑肉不笑，加一句：“看什么？没见过长的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