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呆若木鸡的牧流冰,仿佛他就是个透明的存在,明晓溪机械式的走向病床,双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袖子呆愣愣的,颤声开口:“牧、牧叔叔,您、您没事了吧……我听说您突然重病住院所以、所以特意来看望您……”
对于明晓溪的突然到访,牧义雄没有什么好脸色,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黑发少女,再看看牧流冰复杂的表情,心中已然明白,这个叫做明晓溪的女子就是他侄子心中那个此生不渝的人,之前虽然有听说过却从没有机会见面。
虽说是初次相见,虽没什么坏印象,不过要想成为牧家未来的儿媳妇他是绝对不会认可的。
反正事已至此,并不想跟她多费口舌,男人冷峻的面庞露出十分威严的神色,开门见山:“事已至此,我就有话直接说了,我们牧家未来的少夫人绝不可能是你这样没地位没背景的普通人。身为牧家现在的当家,我已经决定让这位铁纱杏小姐成为阿冰的妻子,也只有她有这样的资格。至于你们所谓的什么真心相爱,我只能说,我不会反对,也不会制止,就算阿冰愿意包养你那也是你们的事情,可你给我记住,我们牧家的族谱绝不会有关于你明晓溪的半个字,就算你有幸能为我们牧家诞下子女,他们也都只会作为纱纱的孩子长大,我说的你明白了吗?”
牧义雄的话字字锥心,字字刺痛了明晓溪早已残破不堪的心灵。
她和牧流冰不过才两三个个月没怎么见面就发生了这样的巨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能告诉她?
而且为什么牧流冰会和铁纱杏有孩子?
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甚至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所有的事情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那她到底算什么?
她在这里经历的这些事情到底都算什么?
还有意义吗?
短发少女的背影凄惨落寞,甚至可以用绝望去形容,但在程岚看来就是咎由自取。
不过以她的个性,游戏不过才做好准备,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明晓溪,你以为噩梦就这样完了吗?
不,它才刚刚开始,要好好享受哦,这份我给你准备了那么久的大礼。
她程岚这辈子最狠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谁都一样。
三个月后,牧家大婚。
婚礼当日,整个牧家张灯结彩,牧家和铁家的势力也算不小,再加上有程岚坐镇,这场婚礼自然不是一般的华丽贵重。
说庄严隆重、声势浩大一点不夸张,甚至不少海外的富商纷纷到场,这场面丝毫不亚于欧洲王室的婚礼。
今日的铁纱杏无疑是最美丽的一天,即使已经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在圣洁华丽的婚纱下依旧不太就看得出她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
洁白的婚纱批身,足足五米的拖地白纱,裙摆上的几颗钻石在灯光的辉映之下耀眼夺目,微微盘起的长发,白色的头纱,象征着她牧家未来的少夫人的身份。
单单是这件婚纱就是有意大利著名的服装设计师亲自设计,独一无二。
而她佩戴的其他珠宝也有欧洲著名的珠宝大亨亲自挑选制作而成。
华丽的珠宝首饰,贵重的婚纱礼服,大概都是别人几辈子得不到的。
即使如此,美丽的新娘还是闷闷不乐的。
她终于可以成为她心爱的牧流冰的新娘子,但她并不开心。
因为,他不爱她。
那张冰冷淡漠的俊彦上看不到一丝丝成为新郎甚至人父的喜悦之情,反倒是多愁善感,苦大仇深。
她到底应不应该这么做呢?
就这么嫁给他会不会被他记恨一辈子?
想到此,抬手扶着自己的肚子,铁纱杏长叹一声。
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坐在这里的一定就另有其人了。
想到此,她心情复杂。
当然,比她内心郁结的大有人在。
这一切,身在伴娘团里的武幽纪深刻明白。
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是抱憾终身的事,对于现在的风间澈而言更是无论如何无法想象的。
为此,他早就已经做好拼尽一切的准备。
如果有一天他也会落到像牧流冰一样的境地,他必定不会答应,哪怕去死。
不知不觉,手中的领结已经被自己揉的乱七八糟,已经没救了的样子。
“哎呀呀,这是过会儿要换的礼服吧?真是的。”
身后的突然的一声让男人一惊,手中的领结也掉到了地上。
“江祐?”风间澈看着眼前一袭黑色礼服的男人,难得正经的模样差点让他认不出来,“你来了。”
今天的江祐除了穿着,气质上似乎也不同于以前。
曾经的他明明是那么轻浮散漫,随心所欲,现在看起来又多了几分冷静沉着,自然,潜藏着不小的心思。
深棕色的瞳仁向他身后望了望,风间澈的心里似乎平静了些:“你女朋友呢?不是说也一起来了吗?我正好也和她打声招呼。”
“她和幽纪她们一起在新娘那呢。”
“哈,我都忘了,她们都是伴娘团来着。”男人苦笑着,将地上的领结捡起来,“我去拿给阿冰……”
眼看着风间澈似乎想要逃开,江祐却将手从口袋里拿出随手抢过他的的领结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冷冷淡淡:“你是想让牧家未来接-班人成为笑话吗?”看他的神色慌张,倒也猜出了几分,“这几天岚小姐下了命令,要幽纪寸步不离的保护铁纱杏的安全,你也清楚,不过呢……”
江祐话未说完,忽然听见窗外刺耳的轰鸣声一闪而过,两人下意识的走向落地窗前。
“刚才那是程岚的车吗?这个时间她要去哪啊?婚礼快开始了吧?”风间澈指着窗外一脸严肃。
江祐看看窗外空着的停车位,扭头对着风间澈笑了起来:“大概还有什么重要的客人没到吧。”
风间澈认真的点头:“说起来刚才我路过大厅的时候确实看见很多海外著名的资本家、商业翘楚都到了,真没想到牧家铁两家的婚礼竟会这么隆重。”
“你真以为那些商业巨头们是奔着牧流冰他们来的?有程岚坐镇的婚礼谁敢不给面子?何况铁大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岚小姐照顾也是天下皆知,就算是他们哪怕不给牧家脸面,也不可能不看程家的脸色。”说着,神色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他看看一旁默默不语的风间澈,忽然伸手答在他的肩上,“所以,你可千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嗯?”
听得风间澈的俊脸一度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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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转眼,牧流冰和铁纱杏婚期已至,转眼,自己莫名其妙的被踢出了圈子,那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圈子。
自那天之后,这漫长的一百八十天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联系过她,风间澈他们也就算了,连东浩雪的影子都见不到。
对于牧流冰,她早就不敢再做什么妄想了。
他不主动跟自己解释跟自己见面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所以,明晓溪的这三个月过得是暗无天日,甚至可以说昏天黑地与世隔绝。
可即使这样,她却丝毫不敢打电话给家里。
要是他们知道牧流冰对自己不好甚至还要和别人结婚的事情一定会气炸了的,尤其是大师兄,绝对会气到冲过来找牧流冰算账!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直到现在她还是坚信她的阿冰一定不会背叛她,一定会回到她身边!
可为什么,每每想到此,就会泪如涌泉,像涓涓细流连绵不断,红肿的明眸浓重的黑眼圈,也不知独自承受了多少个孤寂的夜晚。
‘叩叩叩’
微弱的敲门声此起彼伏。
明晓溪激动的整颗心脏都在狂跳,三步并作两步,若是有双翅膀,几乎要飞到门口,自然顾不得自己已经蓬头垢面多日了。
只是开门的一瞬间,她的心瞬间凉到了底。
眼前不是英俊潇洒的朝思暮想的牧流冰,而是同有着同样潇洒高贵甚至气质更高的程岚。
程岚看得出,这女人的眼神从刚刚一瞬间的惊喜期待一下子就变得暗淡无光,甚至心灰意冷。
明晓溪又不傻,她见程岚穿的端庄华丽,大概也猜到了她的心思,眼疾手快的想把门关上,但对方却抢先一步,单手撑着大门,硬生生的挤进了屋子。
“你来干什么!”
程岚见她居然狼狈至此,落魄至此,嘴角潜藏不住的笑意,双手环胸漫步走近,一双锐利的黑眸上下打量着她:“这才几日不见,堂堂光榆学院的优等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说着,皱起眉头,“就你现在这副样子,被牧流冰拉出去丢的不只是牧家的脸,还有我们程家。”
紧握的双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明晓溪扬起肃杀的面庞,低沉的嗓音指着大门口:“如果你只是想来跟我说这些的就请你出去!”
“当然不是,我来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我不去!我哪都不要去!”
“是吗?那真可惜,我还想着如果牧流冰看到你的出现,说不定会不惜抛下新婚妻子甚至整个牧家也要回到你身边,难道说你在她的心里连这点价值都没有吗?”
最后一句算是彻底让明晓溪那颗残破不堪的心死灰复燃。
明晓溪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亲眼目睹牧流冰和别人结婚的一天,从前总是听铁纱杏吵吵嚷嚷的说自己是牧流冰的未婚妻,也从不把这种玩笑一样的话记在心里,谁承想,居然成真了。
她还天真的以为凭借自己的不懈努力到了光榆,靠着自己的一腔热血闯出一番天地,今后的道路也是光明一片的,只不过,事与愿违。
在她的印象里,铁纱杏虽然嚣张跋扈,不择手段,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自己认识的人里最漂亮的姑娘了,而今天,身穿洁白婚纱的铁纱杏是真真正正惊艳到了她。
但女孩心中更多的却是妒忌和怨恨。
为什么,这个可以与自己的牧流冰比肩的女人还是她?
为什么有资格站在他身边被他家人认同的人还是她?
为什么?
那自己付出的感情呢?
到底算什么?
充满血丝的眸子镶嵌在湿润的眼眶,凝视着依旧冷峻的牧流冰,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不肯给我一个解释呢?
“牧流冰先生,您是否愿意娶铁纱杏小姐为妻,一辈子爱她,守护她,无论生老病死,至死不渝?”
牧师的话一出口,全场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紧紧地锁定在这位年轻英俊的新郎身上,牧流冰从未感觉到自己竟是如此的肩负重任。
他看着对面满脸期待的铁纱杏,满脑子浮现的确是明晓溪的脸庞,他好想见她,但他有什么资格?
想到此处,又是一阵心灰意冷。
新郎沉默的时间似乎有些长,牧师又问了一遍。
“牧流冰先生,您是否愿意娶铁纱杏小姐为妻,一辈子爱她,守护她,无论生老病死,至死不渝?”
底下的牧义雄和柳银屏他们看着心里已经急成一团。
牧流冰,你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你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牧家人的脸吗?!
看到丈夫的脸色竟是难得的阴沉严肃,身侧的柳银屏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紧张的看着前面的状况。
至于明晓溪,她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呼吸困难,浑身颤抖。
男人环顾了在场所有人,如同做着最后的诀别一般,只见他轻轻执起新娘微颤的手,慢慢扬起嘴角,下一秒,便是灿阳般的笑容以及极度温柔的嗓音。
“我愿意。”
那之后,他自己都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没了意识。
紧接着,便是新郎新娘相拥深吻。会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
而在不远处的阁楼间,亲眼目睹一切的明晓溪早已经以泪洗面,悲痛欲绝。
只是这一切,他都看不到,她的哭声,他听不到,她的眼泪,他更无法为她摸去,连她这个人,恐怕以后都无法再见到了吧。
见不得,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并肩走着红毯;见不得,自己心爱的男人为别的女人戴上戒指;更见不得,听到牧师的祝词,他口口声声说要爱护别人一生一世。
双手掩面的一瞬间,她准备栖身离去。
此刻,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站住!”
身后的程岚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右手将明晓溪的双手反锁背后,左手死死的揪着她的头发对准了底下婚礼的现场。
“放开我!程岚,你快点放开!”
她挣扎着却丝毫没有任何用途,明晓溪从不知道程岚的力气居然会那么大,想来她的身手必定在自己之上。
看着不停在做困兽之斗的明晓溪,程岚只是覆在她耳边,低沉着颇有此行的嗓音喃喃着:“明晓溪,你可不能走,你给我完完整整的看,仔仔细细地看,毕竟,这可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婚礼。”
“不、不要!”明晓溪半带着哭腔拼命的摇头,“求求你放我走!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
程岚对她的苦苦哀求根本没有丝毫的怜悯跟同情,只是将自己的双手握的更紧,按着她的脑袋几乎要贴在玻璃窗上。
“看清楚!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到头来还是娶了别人,铁家虽然倒下了,但铁大旗手上留下的资源还有不少,再加上他行走江湖多年,打下了不错的根基,也算的上是牧家的帮手,而你,什么都不是!”
明晓溪,你什么都不是。
从现在开始,你拥有的将会一一失去;你得到的,将不复存在。
至于那些本不该你属于你的,也都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