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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食髓滋味.宁玉可碎

鱼鹰

回忆如是,溺水的感觉,沉溺下去,身体毫无知觉,如洪水猛兽般袭来的往事却历历在目,常青宫中庭的那颗粗壮的银杏树,已然不复存在,无论四季更迭,那都是少时与母亲最爱去的地方,在那棵风华正茂的银杏树下,他与母亲嬉戏,休憩的场景就如昨日重现。母亲曾最爱一首咏银杏的诗: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桔可为奴。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她也时常在那棵古树下教导他,在这深宫之中要安于本分,涅而不缁,洁身自好。他平民出身的母亲并没有想过让他在潋帝的众多儿女中如何鹤立鸡群,出类拔萃。她只希望,她的儿子可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成年后做个逍遥散王。然而,在这弱肉强食的深宫里,这样的理想是不存在的。

       和他从小一起玩大的皇叔尹智博,比他大五岁,其母亲是祖父锦帝身边的一名普通宫女,锦帝醉酒一夜风流后生下了他。由于身份卑微,他的母亲并没有任何封号,只是赐了个住处不了了之了。年迈的锦帝只是隐约记得有这么个儿子而已,就是瞧都没瞧过几眼。尹智博从小体弱多病,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他的母亲经常亲自抱着他去太医院寻医问药,每每碰到的都是白眼和冷门面,无名无分,用狐媚功夫惑君,生的孩子也是个病怏子,真是晦气!其他的妃嫔更是看她母子俩不顺眼,明明是个长相普通的乡下丫头,下了不少功夫才留下的龙种吧,想母凭子贵,在宫里混个名头,也不问问老天爷答应不答应,就这么个药篓子,怕是活不了多久。

       就这样,皇叔的母亲真的就被唾沫给淹死了,终日郁郁寡欢,含恨而终。那时皇叔才10岁。而锦帝也都殁了7年了。所以每当有宫人与他开玩笑,问他见过父亲没有,他都冷冷的不作声,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是个陌生的词汇。

尹阡重记得,他是在四岁的时候开始去育承院学习诗书礼易乐春秋的,也是在那,他第一次见到了和他命运有些相似的的皇叔,那时的皇叔被安排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仿佛永远都是戏台子上的背景一样,看不出悲喜,其实皇叔确实也希望自己毫无存在感,但他却做不到,他三岁时得过肺病,由于太医院延误治疗便留下了病根,总是在太傅讲课的空隙里,听到他闷闷的咳嗽声,大家好似见怪不怪,还都保持原样的该听课的听课,该授课的授课。但是下课后,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他。他自己好像也并不觉如何,不就是打发时间么,他便开始在纸上画些奇奇怪怪的图形,起初,和他一样不被看重的尹阡重也是出于好奇才去接近他的。

      没多久,二人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皇叔尹智博有设计木制机械的爱好。长大后要做天下第一的装甲师。这是皇叔最深的秘密。幼小的尹阡重也把自己的秘密作为交换告诉给了他,他的梦想就是长大后带着母亲离开皇宫,做个不愁吃不愁喝的逍遥王爷。一说起这些,二人就你推我一下,我怼你一下的互相调侃起来。虽说二人的母亲都是平民出身,尹阡重的日子却比尹智博过的好上许多。最起码,尹阡重的母亲还有个静夫人的称号,一般的宫人也要听其差使,大臣们见到了,还得行礼拜上一拜。得知了皇叔的身世,静夫人便母性泛滥起来,她吩咐她的重儿,经常带皇叔来他们的住处常青宫做客。后来他和皇叔便相处成了自家兄弟,那棵大银杏树下休憩,嬉戏的人又多了一个。

可后宫深深,谁的好日子能长久的了呢?尹阡重12岁那年,皇叔的住处被查抄,因为他私藏木质机械装甲和金属利器,不小心被一直都对他不怀好意的二皇子尹阡赫撞破,尹阡赫急于树立自我威望,就把这件事捅到了父皇潋帝那里,潋帝大怒,皇宫大内私自制造武器是重罪。便下旨凌迟。静夫人得知后冒着大雨赶往皇帝寝宫替皇叔求情,潋帝恻隐,但是根据律法,尹智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被人带走生生挖去了膝盖骨。在雨中跪了许久的静夫人也一病不起。这件事只是悲剧的开始而已,尹阡重的母亲静夫人贤良淑德,一向不问世事,尹阡赫的母亲黎妃却吹起枕边风,说静夫人出身平民,在民间有暗藏的势力,她平日里也与尹智博走动颇多,也是看中了尹智博会制造这些杀伤性利器。说她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一个是扶风弱柳的妇人,一个是不满弱冠的少年郎,能搞出什么名堂,潋帝就是听听罢了,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有些事说着说着就像真的了。时间一长,治疗静夫人的药也被人动了手脚,病就一直拖着没见好转。在尹阡重13岁的秋天,静夫人病危。尹阡重推着坐在木质机械转轮椅里的皇叔,来到母亲榻前,看着母亲用最后一口气留下了一句“无论如何,你二人都要做个好人。”

      为什么,偏偏只要我们去做个好人……尹阡重疯了似的叫来管事,让管事派人掘了那棵承载了他整个童年回忆与理想的古树。“美梦破碎,人间正道是沧桑,还做什么逍遥散王...生于皇家,也许混沌纠葛就是注定了的。”自那时起,银杏树倒野心种下。

     那死了的古树是静夫人病逝的第三天凌晨被拖走的,尹阡重在树上系了根母亲生前的发带,尹智博则是弯腰拾了两片泛黄的银杏叶子。

      就在静夫人去世没几天后,黎妃便莫名坠井而亡,听说她被捞起时手中攥着的也是两片泛黄的银杏树叶子。

与人唇齿交缠已然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他把这样叙情的方式,看得甚是神圣与矜贵。他亲吻过那时还是骊妃的何驰睨。也仅此她一人。那感知就像雨后新荷,堆堆叠叠如昙开。男女之欢分个两情相悦,一厢情愿。他和她之间永远都是要分个伯仲的。他永远在追而她总是在逃,最终也变得索然无味了。那如今呢?和她同一张脸的她的崽儿,还在重复这样枯燥的把戏,现在怕是要本末倒置了。那唇来势汹汹,参杂着些许酒味,他无处躲闪,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掩饰起光芒,像是着了魔般的半瞌着,绝美的容颜与何驰睨的脸严丝合缝的重合了,这样的恐惧是别人难以理解的。他的挣扎变成了无理取闹。赤隼捉住了乱动的手,却斗不过被夺取的唇齿,血丝从舌间滑落,疼痛感刺激了技巧生疏的赤隼,他汲取着血汁更为粗重的喘息,在尹阡重听起来就像闷在胸中的怒吼一样,想想这是赤隼发出来的。他就胃里翻江倒海一般。何驰睨...何驰睨..他又不得不心里默念她的名字。却还是得不到一丝安宁,要是失去知觉就好了,挣扎无用,不如...,,

       “瑲啷啷”一阵清脆悦耳的银器碰撞声,这是挣扎中那对镯子纠缠在一起的声音……而后脑海翻滚,这便成为尹阡重昏迷前听到的最后的响动。

        然后他就陷入了似梦非梦的幻境里,是幻境也非幻境,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母亲,皇叔,霁风朗月般的银杏树,以及他们的喜与悲,生与死。再然后就是重影交叠,天花乱坠。  

       再次醒来便是次日的晌午,他手还没怎么动便摸到一撮柔顺的毛发。他轻轻拽了一下,那毛发的主人便慌忙起来。

      “终于醒了……尹...你还好吗?”头枕在尹阡重手边的赤隼满眼红血丝的立时抬起头。

      尹阡重睁了眼,没回话,赤隼看着那干裂的嘴唇,起身拿来一碗水。将他扶起。

       “我有话要说。”他推却了那碗水,干咳了几声。

“半年多以前你叛逃时所说的话还作数吧……赤隼。”他微微侧身盯着赤隼碗里泛着涟漪的清水。

       “你我当斷则斷……再无瓜葛”

      赤隼喉头一时哑然。“尹公子....我...”

      “事到如今,你我既做不了父慈子孝,更是连泛泛之交都做不成。”尹阡重知道心智缺失的赤隼也许并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说的话。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护你周全”赤隼急切的语气打断了他。

     “你没必要保护我,我也必须要离开这儿,我有我自己的远大抱负,弃了我吧” 曾经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建功立业,怎会在这小阴沟里翻船?皇帝身份可以不要,但是要做的事还有好多,政治理想,复仇大计……,还有本性中的贪得无厌....

    “明着说,你让我恶心....”尹阡重眼中寒光微露,那凉薄冻彻面前人的温热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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