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无常肆

　　“妈，”苏墨放下碗筷，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继母。自从父亲死后，他便和继母相依为命。

　“什么事？”　继母问道。

　　陶白的成年礼到底多久举行。

　　“十二月底。”继母低着头，没有看到苏墨黯淡的神色。

　　“儿啊，你觉得阿秀怎么样？”继母问道。

　　“还行，心地比较善良。”苏墨随口答道。

　　“你也是该成婚的年龄了，下个月你去提亲吧。”继母说

　　“什么？我不会娶阿秀的！”苏墨坚决地说。

　　“不娶也得娶，正好村长家也看得起我们。我还想要个大胖孙子呢。”继母并不关心苏墨的想法，强行命令道。

　　“妈，我喜欢陶白。我宁愿娶她。”苏墨说道，眼神中透露着坚毅。

　　“陶白？那个妖女！你怕是被她迷了心窍！我不同意！”继母叫道，“而且，她成年以后就要离开村子了！怎么给你时候生孩子？”继母眼中满是怒火。

　　“我就是喜欢！非她不娶！”苏墨猛地站起身，吼道，“她要离开，我就跟她一起走！”

　　“你这孩子！气死我了！”继母也吼起来，手一扬给了苏墨一个耳光，“你知道吗？她是个妖孽，没情没义白眼狼！大祭司让她独自离开，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恕了！她不死，我们全部都要遭报应！”

　　“原来......让陶白离开，也没有给她活路啊。”苏墨自言自语道，眼里噙满了泪水。

　　“没错，妖，本来就不应该在这世上存活。”继母说道。

　　苏墨顿了一下慢慢走到床前从枕头后面拿出一个包袱，不等继母反应过来，他已经一个健步冲出了家门。

　　冲出家门后，苏墨突然发现陶白就站在他家旁边，苏墨一愣，一把抓住陶白的手，带着她一阵狂奔。一直到了村子旁边的一个山丘上，他们才停了下来。

　　“苏墨，你怎么了？”陶白问道。

　　“你知道，村子里的人想把你送出去，其实是想让你死吗？”苏墨一边喘气一边说。

　　“我知道。”陶白冰蓝的眼睛眨动着，“你们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

　　“我和你一起走。”苏墨说，“我要和你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我要带你活着走出去。”

　　“苏墨，这不太可能吧。”陶白说，“而且，你会被我耽误。”

　　“不，小白。和你一起不算耽误。相信我，我一定会护着你的。”苏墨坚决地说。

　　“苏墨，你知道吗？今天我父亲跟我说起了我母亲的事。我的母亲，是山神，但是因为一些变故，沦落为妖。”陶白轻轻拉住了苏墨的手，“而我是灵胎，所以我的母亲为了生我去世了。我想要出去闯闯，我要去弄明白当年我母亲到底犯了什么罪，我也要弄明白人与妖与神，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同。苏墨，我不想让你牵扯到这件事当中，我想让你如平常人一样简简单单生活，娶妻生子。”

　　“所以，小白觉得整个村子，只有你一个‘妖怪’吗？”苏墨说。

　　“小白，其实，我也是。我们是同类。”苏墨继续说道，看着陶白震惊的小脸。

　　“你知道世上有一种人，他们可以看见死去的人的魂魄，并且可以帮他们超度到冥界。他们被称为‘无常’，黄泉上的指路人。”苏墨说道，望着远方，夕阳滚滚欲沉，“我母亲就是，后来她出意外去世了。我父亲没多久也去世了，这件事除大祭司之外无人知晓。大祭司以为我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没有遗传我母亲。但其实我也是。”

　　苏墨在包里一阵翻找后，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白色旗子，道：“这是母亲给我的招魂幡。”

　　“我会用招魂幡，护你走出深山。”苏墨说道。

　　“苏墨，等我们走出去了。我一定要找到真相。我要告诉他们，我妈妈，你妈妈，我和你，都不是妖怪。”陶白坚定地说。

　　“明天就走吧，这个地方我不想待下去了。”苏墨说道。

　　“好，我回家收拾东西。你也回家吧。”陶白轻轻地说。

　　“今天......我就不回家了。我怕我继母把我关起来。”苏墨说着，脸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夕阳映衬了脸，还是害羞了，“我......能在你家暂时住一天吗？”

　　“好吧，我爹应该会同意的。”陶白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悄悄回到了陶白家。

　　“爹，我回来了。”陶白进屋后，把事情都告诉了父亲。

　　“好，你们明天就走吧。虽然我还是舍不得，但是，这也是你们的选择啊。”陶白父亲说着流下眼泪来。

　　“爹，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陶白安慰着父亲。

　　“苏墨~苏墨~”外面有人喊着苏墨的名字。没人答应，后来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睡吧，小白。”苏墨自己打了个地铺，睡在陶白的床旁边。

　　“晚安。”陶白说道。

　　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陶白和苏墨起了身。陶白的父亲为他们做了简单的饭菜。陶白去李叔那儿去来了衣服换上。一切安排好后，陶白父亲悄悄把他们送到了村口。

　　“我会和他们解释的，你们放心。”陶白父亲轻轻说道，抱了抱自己的宝贝女儿，又抱了抱苏墨，“麻烦你了。”

　　“苏墨！你怎么在这里！”阿秀不知道何时跑了出来。

　　“阿秀......”苏墨有些尴尬。

　　“快点，回家吧！你妈找了你一晚上。”阿秀说道，眼里满是对苏墨的担心。

　　“阿秀，我不回去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苏墨说着，轻轻拉起陶白的手，“我跟她一起走。告诉大祭司，成人礼不需要了；告诉我母亲，养育之恩，苏墨一直记在心里。”

　　“苏墨！你怎么会这么做！她是一个妖女啊！”阿秀也不顾及陶白在旁边，对苏墨叫道。

　　“阿秀，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谢谢你这些年对陶白和我的关照。”苏墨说道，朝阿秀笑笑，“我们走了。你保重。”

　　陶白苏墨两人，一人白衣，一人黑服，越走越远。朝阳冉冉，阳光耀眼。

　　“傻瓜苏墨，我喜欢你啊......”阿秀再也忍不住，独自站在村口，流下了被阳光镀金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