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教室里等着王杰回来，思绪有点儿乱，就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面张望。

　　操场上有很多人在散步。也有一对一对的小情侣：甜言蜜语，打情骂俏的。

　　我的余光扫到了那边的球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此引起了我的注意。

　　只见他长发飘飘的，旋转，跳跃，上蹿下跳地玩弄着手中的篮球。与其说他是在打球，不如说他是在发泄。虽然距离隔得有点远，我还是能够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

　　看着，看着，眼睛感觉酸酸的，胸口有些闷，想要出去透透气。

　　刚转过身，就看到王杰他抱着一大堆的吃的进来了。

　　“快，新月。”

　　我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三明治都要掉下来了，赶紧跑过去接住：“哎，就我们两个人，你买这么多干嘛？”

　　他这三明治就买了四个，两瓶营养快线，剩下的是一些薯条，薯片之类的小零食。

　　“你干嘛一下子买这么多吃的呀？”我知道他是对我好，可这嘴巴上还是得卖个官司。

　　“看你情绪不太好，都说女孩子不高兴的时候都喜欢吃东西来解闷。这些都是拿来给你调节情绪用的。”没想到他的心思还挺细腻。

　　我只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就开玩笑的问他：“没见你怎么跟女生接触呀，你怎么会了解女生的习性呢？难道……？”故意留了一个疑问给他。

　　“难道什么？”王杰他打开了营养快线的瓶子递给我，然后两眼放光地望着我，非常好奇的神情。

　　本来就是玩笑话，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顺嘴说了出来：“难道你以前也接触过很多女孩子？”

　　“没有许多，只有一个。”王杰十分淡定地回答。我都信以为真了。

　　“这个人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

　　他这句话出口，我喝到嘴里的酸奶差点儿喷出来。咽下去又被呛到了——

　　“咳咳咳…！呼…！”轻轻地拍着胸口。

　　王杰赶紧递纸巾过来：“不会吧，至于这么夸张吗？我说的是事实呀，你在想什么呢？”王杰有点儿纳闷儿地看着我。

　　“额！”我摆摆手：“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真是好奇害死猫啊，反正我对他又没那意思，干嘛还要八卦呢？真是吃饱撑的！

　　王杰看了下手表，然后提醒我：“还有半个小时，够你把早餐解决掉了。慢慢吃吧。”他又随手撕开一个三明治，递到我的手里：

　　“就是随便买的，试试看好不好吃，合不合口味。”

　　我都快变成一个三岁的小孩了，他就差点儿没喂我吃了。我何时受过如此的待遇呢？我真怕将来会被他给宠坏的。到时候如果不能接受他，那不是很残忍吗？

　　可是——难道我们之间就不能是那种友谊吗？很铁，很纯真的那种，不做情侣就不能做朋友吗？我的嘴巴咬着王杰递过来的三明治，脑子里还在不停地琢磨着，咬下来的面包随便嚼几下就咽了下去。

　　王杰歪下头，仔细地瞅着我：“好吃吗？”

　　“嗯—？”我愣神：“什么？”

　　王杰有点儿担心地摸摸我的头：“我问你三明治好不好吃？你在想什么呢？”

　　我又张大口咬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咀嚼着，随即露出了欣然的笑容：“嗯，好吃！谢谢你的早餐，我绝对不会浪费的。”

　　“能不能别跟我这么客气？就算是好朋友也不用这么客套吧？”王杰一脸委屈地说。

　　“你说说你辛辛苦苦的跑出去为我买早餐，不但花了钱，而且还出了力，我谢谢你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能算是客套呢？我要是跟你见外，那我直接就不会吃了。你说，是不是啊？”我把我的意思跟他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我现在倒是觉得，跟他在一起相处，还是蛮开心，蛮自在的。

　　王杰的表情顿时沉静了下来。随手撕开桌子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还是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儿。说实话，像你刚才说的这些道理，从来都没有人教过我。从来都没有。”刚才在食堂里他就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这似乎是他的一种心病。

　　我只是出于关心地问他：“那一定是你的爸爸妈妈都很忙，没时间照顾你咯！你应该理解他们的，父母辛苦赚钱，还不都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将来？”

　　“你总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其实如果真的是那样反倒好了。”王杰他说到这里，情绪变得很沉重，咽下嘴里的东西，而后，向我娓娓道来：

　　“我妈在我们兄妹俩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一个外国的人跑了。那时候我的爸爸还是一家酒店的大堂经理，我妈妈是前台接待，经常能接触到一些外宾。

　　结果，我妈为了能过上更好的生活，离开了我们三个。我爸爸独自撑起了这个家，独自带着我和妹妹，熬了十多年。”

　　真的没想到，王杰的背后会有如此辛酸的故事。怪不得他的脾气如此的古怪呢。看来，我要试着去理解他了。

　　“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想想都觉得心酸，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我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对于他来说会很痛苦，可我，还是没有忍住。

　　“苦，是肯定的。我爸爸一直教我，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告诉我哥哥要照顾妹妹。所以，我就记住爸爸的话。每天保护妹妹，照顾妹妹就成了我的职责，也是我义不容辞要做的事情。

　　还好，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爸爸遇到了一次机会，有个朋友叫他合伙开店。我爸爸只留下几个月的开支，剩下的积蓄全部投到了那家餐厅里面。这几年生意都还不错，本利一起回来了。我们也算是熬过来了。”

　　难得的是：王杰他竟然肯对我这样一个相处时间不久的人倾吐心声；而且把他家里的情况都告诉了我。这些话，他一定憋在心里很久了吧？还好，他不至于气馁下去，在这样的家庭挫折下，还能让他变得如此的刚毅。而且，还这么的会照顾人。

　　假如——

　　假如谁将来能嫁给他，那一定会很幸福的。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慨。

　　“那，店是在本市开的吗？”我只是接着他的话往下问。

　　“没有，在北京。”王杰回答道。

　　我沉思着点点头：“哦……这样，那你那么小怎么能照看好妹妹呢？家务你都得做吗？”我不甘心地继续问他。

　　王杰淡淡地说：“我家里一直有一个阿姨在照顾我们的，上初中以后，阿姨就走了。”

　　我赶紧喝了口酸奶，缓了口气：“那还好，我就说嘛，那么小，没有人照看怎么能行呢？”我都在心里替他庆幸呢。

　　“所以说嘛，我是被阿姨带大的，有些道理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我。”王杰忍不住感叹道。

　　“不过，你身上有满满的正义感呀，这是好多娇生惯养的孩子身上都没有的。”我心生佩服地对他夸赞道。

　　“还有呢，就是……”我又深深地呼了口气。

　　“如果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都不用再憋着了，随时都可以向我倾吐。就算我没有那个能力帮你解决问题，至少我可以分担你的压力。这不就是哥们儿之间该有的情谊吗？以后，我就是你的哥们儿！”我十分爽快地跟他说。

　　可王杰他，却有些失控地握紧了我的手：“我多想…你能一只留在我的身边，一直这样陪着我。那样的话，再苦我都不怕了。”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是深深的渴望。

　　可是，我的心却一直在跟我抗议，因为，王杰带给我的只有感动，却没有情窦初开的那一种心动。自己的心是根本骗不了自己的。

　　我将营养快线的瓶口咬在嘴里，用力地咬着，心里头别提有多纠结了。眼泪还在偷偷地往下掉。如果，我是说如果杜云强不是先出现的话，如果杜云强没有出现的话，我会不会心一软就依了他呢？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呐！要怎么去跟他说，他才肯放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