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

第三天早上，就开始出操了。

　　七点十分，我们就被学校的喇叭里播放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给叫醒了。

　　急急忙忙地穿衣叠被，洗漱。

　　接下来就开始了长达十天的军训。想一想就有压力，我就在想，这漫长的十天我要怎么熬过去？像我这样的体质，真的不敢想，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度过。

　　昨天晚上把迷彩服都一起发下来了，说今天要全副武装，穿整齐了才能下去出操。

　　我端着脸盆，心事重重地走进了水房。里面竟然没有人。“没想到我今天还赶了个早，也许这对我来说是个好兆头！”

　　我还在心里庆幸呢。就迅速地刷牙洗脸。

可等我洗漱完了之后，端着脸盆回到自己寝室的门口，才发现：我们宿舍的门是碰住的。

　　我还以为里面有人在换衣服呢。就礼貌地敲敲门：“谁在里面？开下门好吗？”

　　我把脸贴到门上，却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回应。

　　“不会吧？明明我第一个出来洗脸的，怎么会没人呢？难道她们都没有洗脸吗？”我还真是纳了闷儿了。

　　可是，这样一直站着也不行呀，马上就要迟到了。可是，可是……我的迷彩服上衣都还没有穿呢，这样下去像什么样子嘛！我都快要急死了。

　　就在我对着宿舍门发愣的时候，集合哨却突然被吹响了，

　　“㖆——”

“㖆——”

　　“完了！来不及了！不管了，下去再说吧。”直接将脸盆往门旁一扔，着急忙慌地跑下了楼。

　　等我走出了宿舍楼，所有的队伍都已经排好队了。我有些难为情的，悄悄地躲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可惜，我这样还是被最前面的那个胖教官发现了。他指着我大声喊道：“最后边那个女生怎么回事？”

那教官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我：“就说你呢，出列！”

　　看来呀，这一关是躲不掉了。我怯生生地低着头走了过去：“教官……我……！”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明明自己是受了委屈的，却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你们的教官没告诉你出操要穿迷彩服吗？你为啥这副样子就出来了？还出来得这么晚，是不是根本不把军训当回事啊？”这个胖教官对着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

　　可是我这满腹的委屈又该向谁去诉呢？而且，我觉得此时的辩解是毫无意义的。看他这个样子，是没有耐性去听我的解释的。再说，就算是解释，此事的头在哪呢？我几乎都找不出来，所以只好闭口不言，等待处罚了。

　　就在我低下头的同时，却发现队伍里有人在偷笑，那样的笑令我浑身发冷。

　　看来——今天的事情并不是一场意外，这是我的预感。

　　“你还是觉得你的毛衣比迷彩服好看呢？啊——？”这教官对着我又是一顿的冷嘲热讽。我却只能默默地承受。

　　“好啊，既然这样，那你就站到那边的台子上，让所有人都一睹你的风采，让所有的人都好好的看看你。”这胖教官毫不留情地下了令。

　　无奈？还是我无能？到了此刻，也只能认罚了。垂着头，顶着早晨的冷风，向着操场的正中央走去。心里是漫无边际的凄凉与无助，等着让所有的人看着我出糗。

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呀？但我又能跟他们解释些什么呢？要跟教官说是有人故意恶作剧吗？可我又不知道是谁。

　　我来这里只是想踏踏实实的学习技能知识，将来能有一份合适的工作。从来没想过要跟谁过不去，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得罪谁。可这莫名而来的灾难又该作何解释呢？

　　“都别看了！这就是无组织，无纪律该受的教训！谁都是一样的，谁都不要想着搞特殊！”那个可恶的教官还在身后没完没了的喊呢。

　　我却是欲哭无泪呀！

　　“最前面的，开始跑，队伍跑齐了，口号给我喊响咯！”

　　接着教官的口令，十个班级的学生就开始围着大操场的跑道开始跑了。

　　而我，也已经站到了这万众瞩目的演讲台上，让这十个班级的学生来对我一一“瞻仰”。想一想就觉得可笑。

　　自从那一年上初中的学业失意后，我这些年似乎做什么都不顺利，做什么都感觉毫无意义。

初中时候的男生就喜欢捉弄我，欺负我。女孩子个个都是斤斤计较，什么东西都会计较，算得清清楚楚的。所以，我身边至今都没有几个能说得上真心话的朋友。

　　前天遇到杜云强，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怜悯吧。可我——还能再见到他吗？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他的未来是一片的锦绣前程。而我呢？我的未来究竟是什么？就上这么个技校，每天都像是在闯关一样，难道我也要像她们那样去学得勾心斗角、睚眦必报吗？我怕我压根儿就没有人家那么多的心眼儿呀。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去跟她们斗，也压根儿就没有那个心思。我一向喜欢安稳，喜欢与世无争的生活。可这，在现实当中恐怕很难，很难！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口号声喊得震天响，回声在宿舍楼的上方回荡，我的心却一阵阵地发凉。

　　我隐约能看到队伍里那一双双讥笑的眼睛，和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面孔。难道他们就喜欢看着别人出糗自己心里就开心了吗？又有谁想过我是个冤死鬼呢？

　　昨天晚上好像刚刚下过雨，早上的风格外的冷，一阵阵地向我袭来，冷得我瑟瑟发抖。

　　眼看着长长的队伍从我的面前一圈一圈的经过，我的眼睛看得都发晕了。我真恨不得跟他们一起跑。以前觉得自己的体质不行，害怕跑操。但在今天看来，下去跑一跑，要比站在这里暖和多了。可我，想有什么用呢？那个教官能大发慈悲吗？

　　人是在这里站着的，心里却浮想联翩，乱七八糟的思绪在我的脑子里飞转。

　　“阿—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看来今天是要感冒了。双臂抱着肩膀，还在不停地发抖。

　　也不知，我是冷得发烧了，还是我烧得眼昏了，我竟然看见队伍里有个人跑了出来。而且三步并作两步地向我这边跑来——他很利索地跳上了这座演讲台。一边解下他身上的外套，满眼心疼地走到了我的身边，关切道：“当心着凉。”

　　我以为我又在大白天的做梦了，用手背使劲儿地揉着自己的眼睛，才发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我们班里的正班长——王杰。

　　我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跟他站在一起。他长得挺秀气的，尤其是他的这双桃花眼，我总觉得他跟我喜欢的一个影视明星有点儿像，就是那个《陆贞传奇》里面高湛的扮演者—陈晓。

　　可是，我看王杰的样貌，好像比陈晓要冷得多，一看他就是那种平时少言寡语的人。可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情又是何故呢？

　　我知道他是我们的班长，可是我跟他并不熟啊。而且前天才入校，我跟他也不可能熟呀。几乎没有，是根本没有跟他讲过话。而他——此时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来给我送温暖。同时——也把我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帮我捡了回来。我简直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难道……他只是看我太狼狈了，所以才仗义相助的吗？可是，好几个教官都在一旁看着呢呀，他的胆子会不会太大了？

　　我缓过神来，发现王杰的身上还在冒着热气，想必是刚才跑操跑热了，这样脱衣服会容易伤风的。我赶紧将衣服拉了下来：“王杰，你都出汗了，还是把衣服还给你吧。”

　　王杰他却微微一笑，拍拍自己的肩膀：“没事，我顶得住。”说完，他就跳下了演讲台，然后他又跑回了队伍里。

　　他那倾国倾城的笑，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瞬，却早已足够迷倒万千佳丽了。可惜的是，他这样的笑，也只有在我的面前才能显露，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就在王杰跑下去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那边站着的胡教官脸上露出了十分诡异的笑。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直到了出操结束，等着所有的队伍都解散了；胡教官站到我的旁边，随口提醒了我一句：“今天就这样了，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后长个记性。”

　　胡教官的态度我勉强还能接受，他不像早上那个胖教官那么嚣张。

　　可是就在我离开操场的时候，听到胡教官突然叫了王杰一声：“王班长，你等一下。”

　　王杰停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只看到那个胡教官对着王杰的耳朵很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王杰的脸色有着片刻的变化。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他原来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别管他们说什么了，我还是先去把衣服还给王杰吧。我将外套脱下来，走过去递给王杰。

　　王杰看了我一眼，锁眉道：“把你的衣服穿上再给我吧。”

　　我才知道，在他冷漠的表情之后有着一颗温暖的心。他的话我明白，他是怕我现在直接脱下来，会着凉。领会了他的用意，我有点儿含蓄地笑了出来。没想到这个狼狈的早上还有意外的收获。我竟能得到我们班长的如此关爱，实在是难能可贵呀！我发誓，他以后就是我冯新月的好朋友，不管别人怎么想，他都是我的好朋友，一个很珍贵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