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已黄昏，肖成明望着远方的路口，若有所思。何兵和卫军在一旁无聊的闲扯着家常，几个站了一天的卫兵啃着手里的干面包，疲惫的打着哈欠。

“何兵。”听到肖成明喊自己，何兵迅速的跑到肖成明身边，轻声问道，“明哥，咱们还等吗？”

“回。”肖成明一声令下，卫军立马集合了手下准备好返回风柳县。他们这一路迎接，可是出了县城二十五里路。“集合的速度有点慢呀，卫队长。”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肖成明自顾自的上车去，没有再理会两人。

何兵听了肖成明的话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有些突兀，难道说是空等一天把肖成明累饿了，所以才着急回城。毕竟几块面包和一杯牛奶下腹就如泥牛入海，是填不饱已经咕咕叫的肚子的。

而卫军，却在肖成明说完话的那一瞬间，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不安。

“估计传言是真的，姓冯那小子被困在孔雀镇了。”卫军故显神秘的说道。

坐在后排的肖成明没有说话，倒是司机何兵接过了话题。“卫队长干的是情报保密的工作，没想到也相信谣言。”

何兵说这话时带着笑语，完全是一副说闲散话的语气调侃，目的是为了防止三个大男人同坐一个车不说话的尴尬。

而冯梦安一路祸害良家妇女的恶闻早已经传遍了周边县区，昨天又有传文说孔雀镇一土司出兵扣押了那厮，因为他的女儿被冯梦龙调戏了。

对于这个消息，卫军身为行署收集情报工作的首冲部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官方的消息线索，他大抵是不信的。只是到了现在，没有接到冯梦安一行的他才开始有了动摇。

传言有可能是真的。

此时的肖成明，内心深处却比他们想的更多。如果冯梦安真的是被孔雀镇土司扣押了，那蒋立新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而如果蒋立新事先知道了冯梦安被扣押一事，那就是有意将他支开……

隐隐的，肖成明心中开始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蒋立新一定是有事情想隐瞒着他，或者是不让他参与。“何兵，开快点，最大马力。”一边催促着何兵，一边计算着返回风柳县的距离。

“走小路，可以快半个小时到。”看着肖成明指向远处右拐进入的一条泥泞不堪的羊肠小道，何兵有点发怵，“哥，这路不太好走，天又黑……”

肖成明没有理会何兵的请求只是给了他一个凌利的眼神，何兵会意，都不敢把话说完，到了路口就一把方向盘往右打死，乖乖的开进了小路。

刚想说什么的卫军只是张了张嘴巴，也被那个坚定而严厉的眼神把话憋进了肚子里。其实他这一趟出来，是带着蒋立新安排的任务的，天黑之前一定不能让肖成明回城。

只是算一算时间，就算是抄近路，等到他们回到风柳县城，也已经将近夜里十点多了。

肖成明的不安，虽然更多的来源于他的第六感管，但是与他多年的训练和从事的职业是密不可分的。

在干文职之前，他可是朝廷直属军队某特战大队里最厉害的一把尖刀，能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并且全身而退，是曾经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所以，当接触到肖成明那凌俊严厉的目光时，内心本就有鬼的卫军一下子就发虚了，闪躲着目光不敢与肖成明对视。可偏偏肖成明就是要找他说话，让他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卫队长，今天陪我出来辛苦你和兄弟门了，等回去，我一定在蒋署长那替兄弟多美言几句。”肖成明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说得卫军一身直起鸡皮疙瘩，连忙摆手道：“能陪明哥办事，不辛苦，不辛苦……”

傍晚的羊肠小道月明星稀，三辆车在上面疾驰，头车风驰电掣远远的甩开了后面的两辆军用吉普车。

卫军坐在副驾驶上，右手拉着车顶垂下的扶手，左手扶着头，努力的保持着姿势，强压着胃里倒腾的一股酸臭。

“卫队长，你以后得加强锻炼了。”何兵揶揄到，还不忘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坐在后排的肖成明。

一路上肖成明再没有说话，而是专心闭目养神，任凭车再颠簸也犹如稳坐泰山，纹丝不动。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照着何兵的速度只要二十分钟就能到。

远远望去，泥泞的道路上扬起飞尘，此时飞奔疾驰的车上三人却是心思各异。

就在一小时前，县城郊的高档别墅区，娜莹跌跌撞撞的从徐芳的住处出来，手扶栏杆，脚踩高跟鞋，一副醉酒的样子。

徐芳借故不胜酒力，不能送娜莹回家，假装醉酒难受的说道：“妹妹，夜还未深，你家又只离五分钟的道路，姐姐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小心点。”

娜莹晃晃悠悠的朝前走着，听见了徐芳的话，高举起手用力挥了挥，算是回应，也算作是道别。

看着拐入街角的身影，徐芳诡秘的一笑，醉意全消，抬手一招呼，几个便衣的暗线便站了出来。“把她弄到406号去，不要惊动他人。”

几个便衣暗线点头接令，尾随着消失在街角的身影跟了上去。回到屋内，徐芳拨通了一个内线电话，用故作发嗲的声音说道：“我这边一切按计划行事。”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很快就挂断了，似乎只是为了确定这个计划的准确性。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徐芳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的表情。

蒋立新家里客厅的灯一直亮着，直到他接了一个电话才匆匆熄灭。对于肖成明他本来是一百个放心的，因为知根知底，背景单一。可是自己给她‘找’的这个婆姨，让他觉得走错了棋。

最近因为冯梦安闹得太凶，他特意让人在云城调查了娜莹的社会关系，结果却大出所外，这才发现小姑娘其实很不简单。她是进步大学生，抗击倭寇卫国会青年会员，讲武堂参训青年学员，陪都蜀城卫戍司令部的副司令是娜莹的舅舅……

只是，今晚徐芳没有从娜莹的口中得知他想要的答案，哪怕醉酒以后，娜莹的对答都显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这要不然就是真性情的体现，要不就是曾经受过专业的秘密训练。

想到这里，蒋立新更加睡不着了。耳边，似乎还传来了军用吉普发动机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