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倒影

“抱歉，结束了，”士喃喃道。

“可恶！可恶！可恶！”美杜莎疯狂的叫喊着，所发生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无比的虚幻，但事实是这虚幻偏偏发生在了她身上。

“闭上嘴，安静的死去吧，不要像聒噪的苍蝇那般，”士拔出插在美杜莎头颅中的尖刀，“就像入冬的蛇那样，安安静静的沉睡吧。”

乳白色的脑浆连同猩红的鲜血，缓缓地从美杜莎头顶的伤口里流淌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美杜莎的瞳孔渐渐失去了颜色，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更显现出如同白蜡的惨白，在寒风瑟瑟中，竟孕育出了几分凄凉感。

突然，一阵极为剧烈的寒风刮过，原本已经死去的美杜莎竟如同蹦起，如同脚下安装了弹簧一般；她凌空飞起到半空，满头的毒蛇狰狞的向地面喷射出黑色的液体，士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震惊，一时没有闪避开。

“门矢士！”美杜莎狂妄的大笑起来，“没料到吧！我就是抓住你现在这种没有做任何防备的瞬间，要你的命！”

士反应过来，从道路旁抬起一块井盖，作为防御，但到底是完了一步；黑色的液体还是溅射到了士身上，士的脸上不禁抽搐了一下。

“可恶！”士感到自己的心仿佛坠入了一片无尽的深渊，就要被漆黑吞噬。

果真如此，身上粘着的黑色液体，迅速在身上蔓延开来，浓浓的黑色液体仿佛一层盔甲，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传说中，美杜莎的眼睛可以使与其对视的人变成石头；眼前的美杜莎偶兽，虽然不具备传说中那种强悍的力量，却也通过这种方式，异曲同工的石化对手。

“唔……”士频繁的吸着鼻子，鼻翼快速的鼓动着，试图吸入空气，但在这种封闭的空间之中，根本没有空气供他吸入，在这断绝一切的、封闭而漆黑的空间中，士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美杜莎，也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骨骼碎裂的声音在脑中回响着，“嗡嗡”个不停，头顶的伤口已经结痂，但依旧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深入灵魂的疼痛。

“呵、呵，”美杜莎就这样趴在地上，看着眼前刚被自己变成石头的士，痴痴的笑道，“我的藏品……又多了一个呢，真不错。”

她忍着骨头碎裂的疼痛，缓缓地向前蠕动着，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石像，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胳膊，将石像紧紧的抱在怀里，上下抚摸着；她咧开嘴，笑了起来，就像得到了五颜六色糖果的小孩子那样，满足的笑了起来，嘴里喃喃道：“我的……这世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是我的。”

她终于合上了眼睑，死去了，但与之前的假死不同，这一次，她带着自己那畸形的满足欲，彻彻底底的死去了。

或许，这就是欲望的具体表现，当一个人得到了所有自己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填满了那因为空虚而变得千疮百孔的心灵，那这个人也就获得了灵魂上的安逸，到这时候，是生是死，也就无关紧要了。

“呼~”士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中的，是无尽的白色，那种覆盖天地的白；士挣扎着站了起来，迷惘的朝四周张望着，但除了无尽的白，没有任何东西。

“我这是，死了么，”士喃喃道，一想到自己会在这充满孤独的白色世界永久的停留下去，他拔腿跑了起来，睁大眼睛拼了命的四处张望着，他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即使是当初面临死亡，他也不曾如此慌张过，他并不怕死，但他忍受不了这无尽的孤独。

“扑通！”一声，他摔倒在了地上，他想要尖叫、想要呐喊，来发泄心中的恐惧慌张，但嗓子却如同被塞子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紧紧的闭上眼睛，将嘴巴撑的椭圆，却依旧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抱住头，满地翻滚着，又倏地伸出手臂，四处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安抚自己，但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他胡乱地挥打了好久，终于耗尽了力气，汗水浸湿了全身，他就像一个水人一样，双手后撑着，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睛机械的一眨一眨，汗水滴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水坑，他瞥见了水坑中的自己，自嘲的扯起了嘴角。

“真是个没用的狼狈家伙啊。”他注视着自己的倒影，猛地抬起拳头，一拳砸在了倒影上。

“嘶——”剧烈地痛感从手上传来，他迅速抽回拳头，他没有料到，事到如今连影子都敢欺负自己。

“混蛋！”他终于大声喊了出来，愤怒的声音在这片白色世界中久久回荡。

“心有不甘么。”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入耳朵，不仅刺耳，还带着些许嘲讽。

“谁在这里！”他跳了起来，警惕的四处环视着，摆好了战斗架势。

“蠢货，看这里！”声音从地面传来。

他顺着声音看去，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声音的来源，竟是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怎么可能……”士看着倒影正注视着自己，虽然是同一张脸，但倒影那冷酷的笑容，让他芒刺在背，双腿竟忍不住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