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地棉

太阳拨开半挡的云，扭扭身子坐回原位，开始兢兢业业的散露自己的光和热，雪上的冰冰点点也不在低调和沉默，反射着光，亮的有些刺眼。

谢九轻轻吸了一口气，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讲什么，只得对着手机沉默，平时的伶牙俐齿也不见了踪影。

商陆没为难她，接着开口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说完又暗自懊恼，直觉这话题太过无趣，转头一想，这种话题他明明可以去问吴天在的，又有什么打电话的必要。

商陆摇摇头，暗骂自己一声，正打算开口解释，却听到少女糯糯的声音伴随着电流传来。

“二月二十四，元宵节之后再过两周。”

“那你二十三号回来？”

“大概二十二或者二十三，不太确定。”谢九顿了顿，转了话题，“你最近应该有些忙？”

“啊？”商陆没料想她会转移话题，铮了一下，嘴巴先漏了音，“啊，有点，毕竟快解约了。”

他果然是很忙啊，昨晚那么晚给自己发的消息，想必这几天他都没好好休息过。

心里像堵了一块，涩涩的，咽不下咳不出，难受的紧。

一时间，双方竟都没再讲话。

“下周朋友学校有个实践活动，在北京，我可能会陪她去。”谢九走到窗前，低下头看着窗前一盆小小的仙人掌，开始扯谎。

仙人掌长得正好，左右伸出分枝，歪着身子张牙舞爪，看上去略显滑稽。

商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切动作几乎算得上直觉使然，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过滤，动作便已经发生。

昨晚回家刷了她的朋友圈，看着她如万千普通女孩一样晒晒生活，吐槽几句，脑子里就不受控的出现她害羞的模样、狡黠的模样……生动自然，像清晨的地一颗露水，直落他心上。

他突然想跟她聊聊天，随便聊点什么都好，似乎只有如此，他才能暂且忘记太阳升起时那些无休止的黑夜。

所以他发了第一条消息。

几乎一夜失眠，脑内除了大片的黑色只剩无尽的灰和些许的白。直到窗帘透过一丝丝亮光，他才昏昏沉沉的睡下。

等到一觉醒来，已是大半上午了。他打了个哈欠，伸手掏过手机，点开屏幕，看到对面的回复。

连商陆都未曾发觉，自己今天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想了想，他拨通了电话，在两三声“嘟——”之后，那边接通了电话。

商陆对声音是极其敏感的，几乎听过一遍就不会再忘记，也正因如此，他在音乐上的天赋也较常人更高一等，但他鲜少跟人讲起。

少女的声音本就很有特色，糯糯的软软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总像感冒，低声讲话又想撒娇。

他听着少女一字一句慢慢吐字，勾起嘴角，平坦了眉间山峦，融化了眼角冰雪。

最后，少女好似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般开口：“下周朋友学校有个实践活动，在北京，我可能陪她去。”

一时间，山峦彻底崩塌，冰雪不在狂下，他的世界好像某一刻开了门，不在只剩下他。

天空变成蓝色，不再像以前，只剩灰白。他抬起头，看着偶尔飞过的鸟，低下头去浅笑一声，声音低哑温柔，说：“好。”

尽管世界仍然喧闹，但好像并非那么糟糕。

挂断电话，他躺回床上，突然感到有些疲倦，可能是前几天彻夜难眠，第二天又像没事人一样强打着精神去公司，留下的倦怠，这一刻全部迸发。

他翻个身，扯上被子，进入这几年来，第一次没有黑色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