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暗恋

“吃饱了吗？”张颜齐领着洛季从一家火锅店里出来，手上还拿着报销用的发票。

洛季点了点头，口腔间还余留着刚才火锅的辛辣味惹得她说不出其他话，只能发出“嗯嗯”两声。

夜晚的重庆比早上看起来更加繁华，兴许是霓虹灯的亮起，衬着黑夜染上了几分纸醉金迷的味道。张颜齐收起了发票，手自然地搭上洛季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这边揽了揽。

“要去江边走走吗。”

洛季几乎是不暇思索地脱口而出：“好啊。”

夏天重庆早晚温差很大，来到江边的时候数被风吹落了几片叶子，同张颜齐和洛季踩在脚下，头顶的枝叶交缠在一起“沙沙”作响。

千厮门大桥上来往的车辆在此时迎来了高峰阶段，嘉陵江也在此刻没了平日里的波光粼粼，夜色的黑带来的是捉摸不透的神秘。

“照电视剧里面来讲，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男女主放下防备，畅聊心事、互诉衷肠的时候？”张颜齐开玩笑道。晚风拂起他的一小撮刘海，猫唇在脸上勾出一个上扬的弧度，原来在洛季肩膀上的手现在也放了下来。

洛季似乎很意外，没想到张颜齐也看过那种肥皂剧，一挑眉。

“怎么？想听我的故事啊？”

张颜齐侧身对上洛季的眸子，眼底笑意尽显。但随后洛季的一番话，立刻浇灭了他的兴致。

“我可没什么故事。”

洛季回绝了张颜齐，可让他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下一秒，张颜齐握住了她的手，暖意从手心一股脑地传到洛季头顶。兴是那温度太高，她的脸也似漫上了几晕红殷。

“昂~你告诉我嘛~”张颜齐恳求道，末字的尾音忽上忽下。

他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向大人索要着更多美味的糖果。微微下垂的眼睛让张颜齐看起来更加乖顺，洛季想起了小时候楼下喂过的那条小狗。此刻的他，甚至比那条小狗还可爱。

见张颜齐这副乖巧模样，眼里期待满溢，洛季便从了他。忽顿了一下，似是在想如何表达，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想听啥？”

“你愿意说啥我就听啥。”

看来，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呢。

别人不说的，他也不多做过问。

估计，是知道她不说，也可能有自己的原因吧。

怎么会有这么理解自己的人呢？

洛季自顾自地点点头，缓缓开口，将字句娓娓道来。

“我选择法律专业，是受到姐姐的影响。高中加入辩论队是自愿的，因为看法律专业的人一般口才都很好，所以选这个锻炼一下自己，为以后做铺垫。”洛季歪了歪头，马尾在脑后荡啊荡，垂下了眼帘，越说越小声，“喜欢你，一开始其实是看上了你的才华。”

听到这，张颜齐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微笑，暗自窃喜道。

“别人在说你有多好的时候，说你多帅，多厉害的时候；他们都问我要不要入坑，也就是喜欢你，我拒绝了。”

“因为当时就只把你当对手，拼命想打败你。”

“后来直到我登了你们那个校园论坛的时候，我才发现你有个个人话题好奇地点了进去。”

“里面会有你的迷妹传偷拍你的照片，我本以为我不会喜欢你这样的颜。可在这时我偏偏真香了。”

“那时候，我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频繁地关注你的消息，找你的辩论复盘视频反复看了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我想尽办法去打听你的消息，在比赛时输给你虽然会有不快，但是我对你还是偏爱，之后复盘总在自己身上找毛病。”

“我不是很清楚这种感觉叫什么，但我觉得这一定不是喜欢，因为我在与此同时还收获了痛苦。”

“不是第一时间知道你的消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是从别人耳中得知的。”

“那时候，我都开始逐渐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在意的是你还是那个表象的完美。”

洛季被张颜齐握着的手微微松了松，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脱落。张颜齐则将它握的更紧了些，好似在宣誓主权，又好似是无声地安抚。

“看到里面有人在说今天和你怎么怎么样了的时候，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特别在意。”洛季没被握着的那只手攥紧了衣角，脚步也停了下来。

张颜齐虽然没有戳穿，但是洛季明显减小的声音以及隐隐的哭腔，使他忍不住低头凑进去看她的情况。眼角那颗剔透的东西已经被逼到了边缘，很快就要摇摇欲坠。

下意识的揽入怀，眼泪也在一刹那像脱手了的扯线气球，挣脱了桎梏，染湿了张颜齐胸口的衬衫。

洛季说得对，这不是喜欢，喜欢怎么会感到痛苦呢？

这是暗恋。张颜齐在心里得出了答案。

他身边虽有邱归这一个专一的姑娘，加上自身的经历。张颜齐本以为自己就知道了暗恋为何物。

到现在，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像是在做高中的文科选择题，选了这个，你自己觉得挺对的，但老师会说你没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看，这个答案并没有包括全部。

张颜齐以为也就只有题目会这么杠，没想到感情也是。

怀里的女孩并没有嚎啕大哭，反倒在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身子在微微颤抖。洛季抱得很紧，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目前为止，张颜齐可能也会心存疑惑，因为他未知全貌；但多数还是心疼。

暗恋本来就是苦涩的。没有回应的一厢情愿，是个人都受不了。

或许她也是在心里积压了太久没有得到释放才会这样吧。

鬼使神差的，张颜齐捧起了洛季的脸，用指腹擦去了她眼角的泪，动作轻柔得像抚摸一件珍宝。

江边的风吹起了衬衫的衣摆，缩进的距离带着不断加快的心跳，明镜般的眸中映出了彼此的脸。

风吹落了枝上繁叶，掀起了江中涟漪。

霓虹灯渐渐暗淡，夜的深邃慢慢褪去，随后迎来的是第二天清晨的氤氲。

几滴露水从街旁的野草上滑落，路上的车也只有几辆。

晨光缓缓洒在这座坐落在山上的城市，给它带来了光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