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没有,但你往前走五六里,有一座山岭,叫做行路岭,我劝你不要去。”
魏无羡疑惑:“怎说?”
郎中又说:“这个行路岭,又有个诨名唤作‘吃人岭’,你说怎说?”
魏无羡道:“哦,那里有吃人的妖魔出没是吗?”类似的传说他听过最少上千次,亲手除过的也有上百次了,不免索然无味。那郎中语调跌宕起伏道:“不错!据说那林岭里,有一座‘吃人堡’,里面住着吃人的怪物。凡误闯者,都会被他们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找不到尸体,无一例外!可怕吧?”魏无羡装作打了个冷战:“好可怕!不过既然骨头渣子都不剩,也找不到尸体,那请问如何得知他们是被吃了的?”
郎中哑然片刻:“当然是有人看到了。”
魏无羡钦佩道:“可方才你不是说,误闯者都会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无一例外?那这传闻是谁传出来的,这么厉害,看到了这种画面还能活着出来传消息?”
“……”郎中不知道怎么说:“传闻就是这么传的,我怎么知道。”魏无羡却又说:“那你知不知道,行路岭上一共被吃了几个人?什么时候被吃的?年岁?男女?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郎中:“不知道。”“清河百晓生?嗯?”听了魏无羡轻蔑的语气,郎中怒而背筐:“传闻本来就没传这些!”
魏无羡嘻嘻道:“别别别别,别走嘛。我再问一句,那行路岭,还在清河境内吧,清河不是聂家的地界吗?若真有吃人的怪物在行路岭出没,他们就坐视不理?”
没想到这回,郎中却没再答“不知道”,而是露出了一点轻蔑神色:“聂家?若是当年前的聂家,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了。这种传闻传出的第二天就能雷厉风行地把那妖邪出没的地方抄了。可如今聂家的家主,嘿嘿,不是那位‘一问三不知’吗。”
行路岭上好大一片杉树林,林道开阔,绿荫飒飒,穿行好一阵,没遇上任何异样。不过两人原本也没抱什么期望,走这一趟只为以防万一。若一个地方的骇人传闻确有其事,那么总能说出点有鼻子有眼的东西来。大梵山食魂天女作祟,受害者家住何方、姓甚名谁,一打听便清清楚楚,连阿胭未婚夫的小名都瞒不住。而如果对受害者的人名细节都支支吾吾,那么多半是捕风捉影,耸人听闻。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拉拉扯扯磕磕绊绊,在杉树林里饶了两圈“这里有迷阵?”这迷阵分明是人为所设,方才还说行路岭传闻都是捕风捉影,这下却有些意思了。行路岭上树高林深,很是阴凉,而这座石堡内部却比它更加森凉。魏无羡轻衣简装上阵,袖口和背心飕飕地透着阴风,方才被黑鬃灵犬吓出的一身冷汗都干了。洞口的光早已如烛火熄灭一般消失,越往里走,越是宽阔,越是黑暗。
石堡顶成圆形,魏无羡踢了踢脚边碎石,能听到轻微的回音他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右手按在太阳穴上,微蹙眉头。
蓝忘机慌忙扶住他:“魏婴,如何?”
魏无羡捂住脑袋:“……好吵。”石堡内,死寂无声,静得仿佛一座坟墓。它本来也像极了一座坟墓。可在魏无羡耳中,此刻的他们,却已置身于一片嘈杂之中。
“这地方镇压这不少邪物,你本身就是招邪的体制,当然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月秀四处走了走说“这个地方还真是有趣。”
魏无羡一手继续按压住太阳穴,另一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堪堪可置于掌心的风邪盘。风邪盘的指针颤颤巍巍绕了两绕,越绕越快,不多时,竟然开始疯狂地转动起来!
两人在石堡里已走了一阵,并未看见活人踪影。魏无羡喊了几声,不见应答。前几间石室都空荡荡的,可走到深处之后,忽然有一间石室中央摆了一口漆黑的棺材。
这口棺材摆在这里,十分突兀。但棺木通体黑沉,棺形打得十分漂亮,魏无羡看得格外亲切喜欢,忍不住拍了拍它,木质坚实,响声笃笃,赞道:“好棺。”
棺盖被打开的那一刻,四周的嘈杂声忽然成倍高涨,潮水一般淹没了魏无羡的听觉。魏无羡想了几十种可能,已经做好了应对腐臭扑鼻、魔爪突伸、毒水狂喷、毒烟四散、怨灵扑面等等的准备,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有。
这竟然是一口空棺。魏无羡略感意外,蓝忘机又靠近了些,避尘自动出鞘几寸,冷光莹莹,照亮了棺材的底部。他这才发觉,棺材里并非什么都没有。只是里面的东西比他预期的尸体之类的要小得多,藏在棺肚底部最深处。
棺材里躺着一把长刀。此刀无鞘,刀柄似是以黄金铸成,看上去沉甸甸的甚有分量,刀身修长,刀锋雪亮,枕在棺底的一层红布上,映出血一般的颜色,森森一股杀伐之气。
棺材里不放尸体,却放着一把刀。行路岭上的这片石堡,真是无一处不古怪,步步透露着诡异。
“以邪祟祭祀,这种方法,倒是不常见”月秀把道拿出来,细细把玩,“这地方真的很对我的胃口,你不觉得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