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伪装与自尊

在大家几乎都讨论到一个程度时，罗奇老爷爷咳了咳一声，问道: 「雷…雷伊，过了十三年了，你为什麽回来?」

他这麽一问，议论纷纷的众人也暂时停止了，显然，每个人都想知道，雷伊的回答。

雷伊看了看四周旁，当中，有些是当年隔壁的邻居，有些是当年儿时的童年玩伴，有些是当年欺负过自己的小霸王，有些…则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小朋友。

他愣了愣神，嚥了嚥口水，说道:「我，是来帮助你们，脱离海盗的掌控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罗奇还特别望了望四周，急道: 「嘘!要是官兵刚好经过，那怎麽办?这个镇的人都会没命的!」

「官兵?」雷伊问道: 「你们已经完全把海盗当作新赫尔卡帝国的统治者吗?」

「这…这个…」罗奇的话像是卡在喉咙般，眼神还不断闪躲雷伊的视线。

雷伊叹了一口气，道: 「罗奇爷爷，我不知道你是在对我愧疚，还是说畏惧海盗而不敢声张，我只想说，我完全没有记恨你，我知道，你依然是那个，疼爱我的罗奇爷爷。」

「雷…雷伊…」罗奇的声音相当哽咽，一方面是感动，一方面是羞愧。

的确，他是非常疼爱雷锘雷伊这对兄弟，可以说，自己就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然而，当年全民挞伐雷锘时，自己为了不要也成为大家愤怒的出口，不但切割了与雷锘的关係，还跟着人们一起唾骂他…甚至最后，雷伊还因此被逼走赫尔卡…

「现在，我已经不想追究，究竟是我背弃了你们，还是你们逼走了我，我只想要守卫赫尔卡星，这不单单是帮助你们，更是守护我的家园!」雷伊坚定地道。

「雷伊，我…我…」

「我们不需要你!」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一个男人站出来说道。

雷伊看向他，只听他继续说道: 「当时，我们遭遇到机器人叛乱，你哥哥作为守护者，竟然抛弃了我们，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现在，你想替你哥哥赎罪?不用!艾里逊大人拯救了我们，我们过得很好!」

见大家都朝他这里看，他嚥了嚥口水，加大音量说: 「十二年过了，大家…也慢慢从灾难中走出来，新帝国也…也没什麽不好…既然你选择离开赫尔卡了，就不要再回来…再回来干涉我们的新生活!」

「爸…爸爸…」一旁，他的小儿子利利拉了拉他的衣角，有些怯弱地说。

「利利!不要插嘴!大人在说话!」那男人说道，后又擦了擦汗，「各位…你们说…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拯救者吗?当初艾里逊大人救了我们，也是我们自己选择拱他做王，我们不后悔!我们…我们过得很好…过得很好…」

讲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次，任谁也听得出来，他讲得相当心虚。

如果要说实话，这十三年来的生活如何，绝对没有人打从心底认为过得开心的，所以这个男人明显在说谎，谁都看得出来。

然而，在场的众人，又何尝不是呢?谁会承认，自己犯了错误呢?

赫尔卡星人的自尊，不允许他们承认错误，他们要在这个突然归来的黄髮男子接露伪装之前，把他拒之千里。

于是，人群中开始有人附和道: 「没…没错，我们不需要帮忙。」

「我们过得很好!安居乐业!」

「滚出赫尔卡!我们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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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群众如此气愤，罗奇也没料到，但他又怎会不明白大家的心理呢?

于是，他转过身去，硬着头皮对雷伊说: 「雷…雷伊…不好意思，看来大家…不需要你…」

这边雷伊还未发话，一旁的魔焰却已气得咆啸道: 「你们这些傢伙，有没有搞错啊?」

这一吼，把原来正在附和的众人给唬住了。

「我大哥千辛万苦回来这裡，你以为他是太閒来这边受你们的气吗?他想要把海盗赶走，让赫尔卡重见光明，你们又是怎样对他的?」

「魔焰!」鲁斯急道: 「这边你闭嘴行不行?」

「本来就是嘛!有什麽好不能说的?」魔焰不甘示弱地回道。

「魔焰…」丽莎按住了魔焰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轻声道: 「我看，还是听听雷伊自己怎麽说吧。」

魔焰握紧拳头，对这些赫尔卡星人怒目相向，最终吐了一口气，对雷伊说道: 「大哥，怎麽办吧?这些人说不要你了。」

雷伊看了看罗奇爷爷，又看了看其他的民众，良久，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 「哈哈…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你们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我知道，你们过得相当不好，然而，你们的自尊，先是使你们不愿承认自己的傲慢引发了机器人叛乱，结果把错推给我的哥哥，再来，就是不愿承认自己所迎接的新王是个暴君，所以现在装作一副不后悔的样子。」

「……」见雷伊毫不犹豫地揭穿他们心中的想法，罗奇爷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雷伊继续道: 「然而，你们事实上后悔!但你们拉不下脸来让我帮忙，从一开始，你们就只是把我们一家当成替罪品!来掩饰你们心中的罪恶感。若不是你们赫尔卡星人自傲到以为自己可以控制机器人，又怎会发生灾难?你们赫尔卡星人自大，从来不愿意面对自己的选择，只会一昧逃避，赫尔卡星人…赫尔卡星人…」

说到这，他已是激动万分，咬牙握拳，喊道: 「然而!!我又何尝不是赫尔卡星人呢?!」

此话一出，许多人皆面红耳赤，羞愧不已，但也有人是羞愤成怒。

「在我离开这裡以前，祭司巴斯特大人曾对我说:『不是等赫尔卡星人理解你的时候，而是等你理解赫尔卡星人的时候』，现在，我已经理解你们的自傲与脆弱了，不要惧怕承认过往，重点是…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

「够了!!」方才那名率先跳出来指责雷伊的男子又站了出来，此时的他，早已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我们才没有逃避，我们真的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各位!这傢伙破坏我们的田地，我们把他交给朝廷，把责任都推在他身上，好不好?!」他大声嚷嚷着，期盼众人那再次附和。

然而这回，大多数人都不再发言表态，就这样左右互看，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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