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边泽宇视觉）

直到十八岁以前，我一直都觉得我的父母很相爱

至少比起吴叔叔和金阿姨，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爸爸真的很忙，除了晚上被我偷偷看到他亲吻熟睡的妈妈外，我几乎很少在白天看见他

可即便是这样，每年的结婚纪念日，他也会空出一整天的时间陪我的妈妈

如果你要问我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能说，除了妈妈，他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坏人，包括我

他难得罕见的温柔言语只会对我的妈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看向妈妈时那眼里的万般柔情，我会怀疑他的性子天生冷漠

比起吴叔叔和朴叔叔对待孩子的态度，我一度怀疑，我可能不是他亲生的

吴叔叔说，我的爸爸讨厌我，因为当年妈妈体弱，分娩的时候大出血，生我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可朴叔叔说，我的爸爸是爱我的，因为我是妈妈几乎耗尽所有生命才生下来的孩子

归根到底，这两者的前提，都是因为他爱我的妈妈

我一直以为，我的妈妈也很爱他

她会为了爸爸和家里的阿姨学做糕点；她会早起给爸爸系好领带然后目送他去上班；她会在爸爸下班回家前给他放好温热的洗澡水；她也会在结婚纪念日当天给爸爸送上一套她精心挑了很久的西服

她时常会盯着我看，有时一看就是十几分钟，她会用她那温热的手轻指轻触碰我的眼角痣，然后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我问她在想什么，她说她在想一个故人，一个跟我一样眼角有痣的故人

我想那个故人可能是曾经的父亲，因为朴叔叔说我跟父亲长得很像，可我的父亲没有眼角痣

如果你要问我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会说，她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合格的母亲，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因为她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人

小时候的清明节，妈妈总是一个人去给外公外婆扫墓，她不许爸爸跟着，但她偶尔会带我一起

给外公外婆扫完墓后，她会去一个地方，一套没有人住的房子，她会去那里打扫卫生，打扫完后就静静地看着周围的家具，什么也不做，有时候还会流眼泪

我拿袖子替她擦了擦眼泪，问她：“妈妈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说：“这是妈妈以前住过的地方...”

“如果妈妈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和爸爸说呀，我们全部都搬过来住！”

“爸爸不喜欢这里...”

她蹲在我的面前，温柔地拂过我的双颊，然后恳求地跟我说

“宝宝，答应妈妈，不要告诉爸爸我们来这里了好不好？爸爸会不开心的...”

彼时的我只是愣愣地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我没有告诉妈妈，其实爸爸知道的

因为就在来之前，爸爸才拉着我的小手跟我叮嘱过

“妈妈今天可能会去看一个已经过世的叔叔，如果妈妈难过流眼泪了，你在身边，要记得给妈妈擦眼泪哦...”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爸爸口中的叔叔是谁，妈妈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一直到十八岁，那套公寓要拆了之前，妈妈从里面带走了一些照片，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了爸爸口中的叔叔

照片上的男人有着全世界最好看的外貌，可吸引我的却不是他那如雕塑般立体的五官，而是那颗眼角上的黑色小痣

和我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我终于知道了那个叔叔是谁，他是妈妈永远的爱人

直到十八岁以前，我一直都觉得我的父母很相爱

其实到现在，我也这么认为

因为妈妈爱爸爸，所以她选择瞒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思念

因为爸爸爱妈妈，所以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纵容妈妈的心里住着另一个人

我想，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这样陪着彼此，永远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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