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北有佳人（12）

“良妃！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夜修闵大怒道。

芜无所谓般地耸耸肩，她敢保证，此时夜修闵在心里肯定开心到飞起。

真是虚伪啊，男人。

“虽然只是个小小宫女的一面之词而已，不过既然皇上都信了，那臣妾也没什么好说的喽。”

“那良妃你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夜修闵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芜，得到了她一脸严肃的肯定后，才犹豫地开口道：“嗯，那就......”

“等等，皇上！奴婢认为，此事还有疑点！”

好不容易计划要成功了，突然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来，夜修闵有些不开心地看向来者，皱着眉头问道。

“你又是何人？”

那看上去有些年岁的宫女施施然走向前，向夜修闵福福身，依此给在场的所有嫔妃大臣都行了礼，丝毫不惧怕夜修闵吃人般的眼神。

她拿出一个腰牌，又向夜修闵行了个礼道：“回皇上，奴婢是太后宫里的平乐。太后听闻宫里竟出了这等事，还是挑在她的生辰这么个日子，说这贼人实属猖狂，就要奴婢去把大理寺卿请来了。”

“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夜修闵看着不卑不亢，直直站着，颇有清风玉竹之势平乐，冷笑一声，“母后想还真是周到。”

在这么个关头，能把大理寺卿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头子给请来，他这母后的本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明明自家的儿子都死绝了，她还是对他已经登上皇位的假儿子吹眉瞪眼的，一心想要给他添麻烦，见不得他一点好！

只不过，那老妖婆什么时候和江无妤也沾上关系了？还特地把大理寺卿请来给她证清白？她不是一向不太在意后宫之事，除了她孙女吗？

夜修闵隐晦地瞄了一眼芜，见她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看好戏的神情，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针对她的陷害什么的，而只是梨园唱的一场稀松平常的大戏罢了，心情瞬间就有些微妙了起来。

算了算了。

他叹了口气。不管太后存了什么心思，反正最后她容家都和江家一样，是万万不能再存在下去的存在。有阿瑛帮他，索性她们再做什么都是一场空，那就不去计较那么多好了。

这种猜来猜去的糟心日子，他实在是过的有些不好受了。

夜修闵心中思绪良多，他人自是全然不知。

平乐看着芜的表现，也很是诧异。但想法也就一瞬，完成她家主子的任务才是最为重要的事。

既然太后要保江无妤，那江无妤是个怎么样的人，就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了，按吩咐保下便好。

“皇上，太后说良妃这个孩子是个纯良的，江大人一家也皆是纯臣。”说到这儿，平乐停顿了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脸与我无关，我只是个看戏的安和瑛，说道，“皇上可不能被蒙蔽了眼，随意污蔑了好人啊。”

“母后教训的是。”夜修闵咬牙切齿的低下头，拱了拱手道，“还请李大人看过再做决断。”

“老臣分内的事，皇上不必多礼。”李成岁摆摆手，大刀阔斧地走向芜问道，“良妃娘娘，请让老臣先进去检查一番。”

“李大人请。”

李成岁随意看了眼芜，不知看出什么，刻薄的老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做了个手势让芜和容妃都出去后，哼了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砰”地一声，毫不留情地把门给关上了。

芜：......

众人：......

“有时候我真担心，这宫里的门被他们砸来砸去的，再结实，总有一天也会给砸掉的。”芜小小声地对容妃说道。

“现在你还有心思想这个！你不怕真被他们给抓到牢里去啊！”

听到这话，容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狠狠地瞪了芜一眼，却是又娇又软的毫无威慑力，害得芜忍不住伸出自己邪恶的小手，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白嫩嫩的俏脸。

身为当事人却毫无紧迫感，不仅没有慌慌张张不知所措，反而如此悠闲地在如此阴森的地方打情骂俏，看得人实在是脑门冒黑线，心中猛吐血。

这是惊心动魄的宫斗大局好吗？不是甜得齁人的恋爱番好吗？

还请你们都敬业点啦！

虽然暗中在不断吐槽，但大部分人基于自己良好的习惯，还是坚决遵循不看、不停、不说的后宫与职场生存法则，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而少部分与芜不对付的，又没什么心计的嫔妃，比如说惠妃，此时就抵挡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张口就讽刺道。

“有些人还真是没脸没皮啊~做了这档子腌臜事，竟还能笑地出来。啧啧，真是污了贵女的名儿啊~”

“你说什么！”

容妃厌恶地看向惠妃。见她看来，惠妃也不躲避，捏一粉色莲花地绣花手帕，吃吃笑了两声，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

“呦，容妃娘娘还生气了呢！臣妾说得是实话，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吗？”

容妃冷笑：“现在结果还没出来呢，惠妃还是不要妄言为好。”

“良妃娘娘和容妃娘娘的感情还真是好啊。”惠妃以手抚额，状似沉思，“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难不成，两位娘娘是一丘之貉？”

“你！”

“哎呀，容妃娘娘怎么如此激动？难不成是臣妾说中了，娘娘您心中也有鬼？还是......”

眼见着惠妃愈发口无遮拦起来，安和瑛只冷眼看着，仿佛并不准备阻止她这位昔日“挚友”。

看来，惠妃是被放弃了呀。

毕竟，还从没有人敢在皇上面前就堂而皇之地大声议论这后宫之事。特别是这谈论的话题算是皇室丑闻，如此大声宣扬出来，怕是今日之后，就再没了活路。

芜勾了勾嘴角，拍拍容妃的手背，小声让她不要生气了。

她盯着洋洋得意，仿佛得胜将军的惠妃，和气地笑了笑：“惠妃娘娘，天子面前，还请您慎言啊。”

听到夜修闵的名号，惠妃猛地压低声音，低下头嘟囔道：“我说得也没错啊，就算看在安妹妹的面子上，皇上也肯定不会怪罪我的......”

“想必是惠妃娘娘对此事另有见解，一时激动才会如此罢。”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对着夜修闵说道，“李大人搜查也需一段时间，皇上不如先听听惠妃娘娘的看法，也许事情能顺势解决呢？”

“那惠妃，不如你说说？”

见夜修闵第一次正眼瞧她，惠妃立即兴奋起来。

一直以来，皇上对她都是爱搭不搭的。虽说他经常留宿长春宫，可她也知道，恩宠从来就不是她的，连她身上这个看着很是光鲜的称号，也是拖了和安和瑛走得近的福气。哪个后宫的妃子不希望得到皇上的目光，特别是她这种并不出众，身无所长的小透明。

如今皇上能主动叫她，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惠妃一激动，脑子就更不灵光了，小嘴叭叭就道：“这事简单啊！请御医来验身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哈哈，都是皇上的女人，验身又能说明什么？”

容妃哈哈笑了，其他在场的妃子脸都红彤彤地瞪着惠妃，仿佛她说了什么令人羞愤的事情。

惠妃脸涨得通红，求助似地看向安和瑛，却没有得到对方的一个眼神。

安和瑛轻咳一声：“妹妹以后说话还是要先想一想的为好。”

“臣妾倒觉得，惠妃这个法子不错呢。”

此言一出，恰如平地惊雷，震得众人不要不要的。

良妃入宫了也小两年了，外面一直传闻她一直深得皇上宠爱，可是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有一段时间大家还纷纷猜测是不是皇上不太行呢。

现在良妃娘娘说这话，是不是说明，皇上其实从来就没有碰过良妃呢？

还有容妃娘娘......

一时间，各种猜疑的眼神全都落在夜修闵身上。夜修闵咬咬牙，看来今天这事是如何都不能善了。

江无妤这个女人还真是会来事啊！

他紧紧盯着芜，眼中满满地威胁：“爱妃，有些事可不能胡乱说啊！”

“皇上，臣妾可没胡说呢。臣妾可是最诚实了呢！”芜笑道，“难不成，是皇上不君子，敢做不敢当？”

什么敢做不敢当？他根本就没做过的事好吗！

不要乱用成语了啊！

夜修闵再次被气到飞起，不想说话。平乐见机，又从身后拉出个老头来，开口说道。

“正好太后娘娘怕出事，让奴婢把罗太医也请来了。太后还说，不如趁这个机会，让罗太医给各位娘娘都把个脉，她也想早日报个皇孙呢。”

“既然是母后一片好心，那就麻烦罗太医了。”夜修闵摆摆手，表示自己现在只想静静。

“老臣不敢。”

一群莺莺燕燕全都僵着身子，皱着眉头，被请进这冷宫的偏房里去了。这下这儿是彻底恢复了从前的平静了，冷冷清清地不似尘间。

夜修闵黑着脸，抱着胳膊，脚尖一下一下点着地面。大臣们虽各自都有万千心思，可都是做狐狸惯了的大臣，哪像那些娇养过来的娘娘一般，全都装着鹌鹑，不发一言。

时间就在众人煎熬的心境中，一点一滴地过去了。终于一声“吱呀”，打破了这诡异的沉寂。

两扇大门同时打开，两个老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先后开口道。

“良妃娘娘是清白的。”

夜修闵听到这个结果，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既然良妃的清白已证，那诸位爱卿还是先回宴席。其他事，容后再议。”

“皇上，还有件事......”

“说！”夜修闵语气不耐地说道。

罗太医小心翼翼地瞅了眼他，拱拱手，朗声说道。

“恭喜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