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姑苏世家（5）

宋纪坐在车上，隔窗看着忙碌的少女。少女容貌明丽，温婉大方，第一眼就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明亮的杏眼里总是盛满笑意，标准的鹅蛋脸彰显着女孩拥有的古韵。为了方便做事，一头缎子似的长发高高盘在头顶，更显其独特的娴静。看着那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却总能让人看出她骨子里的坚韧，即便是在俯身为他人服务，也总能让人看出一份不卑不亢的自尊。

他看得入迷，不由得想起从前小姑还在时的光影。对啊，这女孩与他小姑是何其的相似，一样的温婉大方，一样的容易让人亲近，一样的，有些自己的坚持与傲骨。

“喂，老宋，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你先说你怀疑她是你谁啊。”

“……我小姑的孩子。”

“我去，你小姑！很多年没回的那个？”

“结果。”

“八成是！你打算怎么办啊？”

“当然是让她认祖归宗。”

“老宋啊，你小姑怎样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不回来，你还指望她让她孩子知道你们啊？再说，人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了，别说你小姑让不让人家孩子回来，那孩子自己也不一定愿意回去啊？”

“……可是，那孩子总流着我们宋家的血……再说，若是错过这一次，以后可能就没机会遇上了。”

“唉，随你吧。不过你最好晚点再和你爷爷说，他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受不得太大刺激的。”

“这我自然知道，谢谢你了。”

“哎呦，还能从我们宋总嘴里听到谢谢，此生无憾了哈哈！”

“……再见。”

宋纪放下手机，望着女孩的眼神愈发温柔起来。他握着车的门把手，心情激动，却迟迟不打开。不知过了多久，他咬了咬牙，下了车往那咖啡馆走去。

“欢迎光临，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

“一杯黑咖啡。”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等等！”

“嗯？请问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个，想占用一点你的时间，等会我想和你谈谈。”

“可是……”芜适当地露出一点惊疑的神情来。

“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宋纪有些紧张，连忙解释道，“呃，我叫宋纪，昨晚……”

“原来昨晚是您呀！真是十分感谢您呢先生！等等我去问问老板，这杯咖啡算我的，不许拒绝哦！”

这下宋纪眼中的温柔越发浓了，他看着女孩小跑着跑去后面，不一会儿又小跑着回来，嘴角都不禁微微上扬了起来。

“呼，先生我回来啦！您的咖啡！幸好现在人不多呢，您可以慢慢说哦！”

“那个，可能有些唐突，我想问问你母亲是不是叫做宋倾娉？”

“您怎么知道？”

“……看来没错了。”宋纪深深呼了口气，“是这样的，你的母亲，应该是我们宋家的女儿，我的小姑。十几年前……”

芜认真地听着这个自己早就清楚的故事，在宋纪讲述结束的时候，用一种疑问的口气问道：“我大概明白了，可是，会不会是您弄错了呢？名字叫宋倾娉的应该很多吧，您怎么确定一定是我母亲呢？”

“你长得很像我小姑，而且，昨晚我趁你睡觉的时候拔了一根你的头发去做了DNA检测，在我找你之前结果已经出来了，基因是不会骗人的。”

“你……”

“抱歉，不过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好吧，我知道了。可这不代表什么，我还不知道妈妈怎么想的，你们又是怎么想的。先生找来，应该是希望我和妈妈回去的吧？”

“没错，其实你应该叫我哥哥的。爷爷虽然不承认，但其实他一直挂念着你妈妈的。”

“……哥……对不起，先生我还是不太习惯。”

“没事，你想说什么？”

“嗯，妈妈这些年从没和我说过这些事，我想她还是有心结的，宋爷爷应该也是，这事急不来。我是趁暑假才来青月省的，假期结束了就该回涵川省了。所以先生如果坚持让我妈妈回来的话，我会和您一起想办法的。”

“那太好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抱歉一直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宋舞，舞蹈的舞。”

“小舞……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您喜欢就好。哦，先生有个冒昧的请求……”

“你说！”

“嗯，其实您也看出来了，我来青月省是为了兼职的，想减轻妈妈的负担，但是吧，我忘了找住的地方……”

“直接住你昨晚的房间就好了，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的，不用担心！兼职什么的你可以不做的，我们宋家还是……”

“先生！我知道宋家很有钱！但现在那还不是＇我们的宋家＇，能让我借住这么久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而且人要言而有信，工作已经谈好了，哪有开头就不做的道理。先生，我知道您的心情，可我也有自己的坚持。”

“好吧，我知道了小舞……不过你可以多依赖一下哥哥的。”

“……对不起。”

“没事，我们慢慢来！对了小舞，你几点下班啊？我来接你回家吃饭好不好？”

“不用了吧，我们八点下班，而且八点半的时候我还要去别人家里做家教的……”

“啊，这样啊。那我六点给你送饭吃好不好？你家教在哪里做呢？做到几点呢？我去接你好不好？”

“这个……不用麻烦了吧……”

“哪里麻烦了！小舞～”

看着宋纪一张一贯冷漠的脸上露出祈求还微微带点撒娇的表情，芜的心里除了无奈，也多了股暖流，即使她不是真的宋舞，即使这只是个任务世界。

“好吧，送饭的话就不必了，你可以五点半和我一起吃的。然后在恋家小区，我可能十点多一点就下来了。”

“嗯，那我先走了，小舞加油工作！”

“谢谢你……哥哥。”

最后一句哥哥，芜说的小声。也许是说给那个人设崩塌的哥哥宋纪的，也许是说给那个不复存在的妹妹宋舞的。

虽说众生平等，但似乎总有人的运气，并没有那么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