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就此离开,自此不再踏出玉乾境外,那也意味着和江澄再无缘分,可是她要留下来的话,若哪天她瞒不住赐华的秘密,又会给他带来多少灾祸?
莲花坞正在重建,经历过一次劫难的云梦江氏此刻不能再经受一次打击,所以回到玉乾境,是金子纤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令仪仙。”
在旁的侍女面带恭敬地过来,看了看桌上的茶渍,“婢女为您收拾吧。”
金子纤这才回神,放下了茶盏,“劳烦。”
一句话让侍女受宠若惊,她手脚利落地把桌案收拾干净,福了福身退到一边去。
“真是不知叔父怎么想的,一个外人也配坐在兰陵金氏的席内。”
“子勋……”
金子勋举起酒杯把烈酒一口饮尽,将空了的酒杯重重放下,“子轩,她姓白,可不姓金。”
在金子勋看来,若不是金子纤在岐山听训事招惹了温晁,金麒台根本不会被烧得一干二净,更加之她不是兰陵金氏血脉,对待外人,他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金子纤低眸不语,并不想与之争辩,因为她而害得金麒台上下惨死是事实,也是她心中永远不可磨灭的痛,所以金子纤不想再连累他人。
思忖间,金光善已经迎接完所有宾客,站在大殿中央举杯,“金某在此要各位共同举杯,贺射日一役大胜!”
能饮酒的纷纷举起酒杯,不能喝酒的也都以茶代酒,共饮之后齐齐落座。
“众位皆知,阿瑶是我流落在外的儿子,现已归宗认祖。前两日,阿瑶向我道明他与云梦江氏江小姑娘两情相悦,特来求我同意他二人的婚事。”
金子纤暗道一声“来了”,她便知道金光善今夜可不只是为了庆贺大战胜利如此简单。
只听金光善接着道,“金某也一直有一事记挂在心,小儿子轩自幼便和江姑娘订了婚约,只是因为一些误会作罢,如今故人仙去,金某重提此事也是想多多照拂故人之女。”
“再者,江宗主,你与纤纤情投意合之事我早已知晓,你二人父母亡故,便有我这个长辈来做主,金江两家永结秦晋之好,三喜临门,岂不美哉?”
金子纤顿时捏紧了茶盏,对面的江澄也是一番迟疑,大殿中不少人说着这是一件好事,催着江澄答应。
一道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魏无羡走入殿中,“金宗主的美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终身大事还是要过问本人吧。”
一段沉默过后,江厌离先站起身,不卑不亢地拜以一礼,“金宗主,阿云与金光瑶公子两心相印,金姑娘也是阿澄的心上人,弟弟妹妹的婚事我自然不反对。可是厌离与金公子……并非彼此心悦,而我作为长姐,更应回到云梦重建莲花坞才是。”
金光善略有几分意外,与他设想的有几分出入,不过不打紧,“如此,我看这婚期……”
“且慢。”
金子纤忽然出声,声音清脆如同冰棱碎裂的脆响,“金宗主贵人多忘事,望舒是玉乾白氏之人,我的婚事自然有我长兄定夺。看来金宗主已无甚大事,望舒身体不适且离开玉乾境已久,如此,便告辞了。”
金子纤一口气说完,当下拿起桌上的赐华说走就走,不给金光善留半点情面。
玉乾境闭境多年,一朝解封引得无数人好奇,可玉乾境有着白氏镇守,他们也不敢轻易踏入玉乾境,此刻也更不敢拦金子纤。
走到殿外,金子纤深吸一口气,终于觉得空气清新了。她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三步并作两步地快走。
“阿纤!”
走到偏僻无人的拐角却还是被追出来的江澄追上。
江澄尝试拉住她的手腕,“阿纤,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说一句话吗?!”
金子纤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故作冷漠,“江宗主,我能对你说什么?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所以没有可能。”
江澄怒从中来,脱口而出:“我管你是哪路人,我只知你是我的人!”
“可我从未说过我心悦你,江宗主,是你自作多情了。”
我从未说过我心悦你……
江澄被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当场怔愣。
金子纤趁机拉开江澄的手,转身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凄冷的月光只照出地上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形单影只的江澄忽然笑了,笑容越发的大也越发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