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十恶不赦枉心疼

好冷……

穿透骨子的冰冷，仿若置身于寒天雪地，没有任何御寒之物，不过就算是有，恐怕也不能驱散这来自体内的猖狂寒气，似乎是要把人冻成冰雕，再无生息才肯罢休。

金子纤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意识行走在一处白茫茫的地方，苍白得冰冷，单调到没有任何色彩，在追逐着什么人，却始终也追不到。不知过了多久，噬骨吞心的痛楚逐渐平息，她才松了牙关，沉沉睡去。

阿纤……

阿纤，你醒醒。

“阿纤你醒了。”

待意识回笼，金子纤缓缓睁开那双翦水瞳，眼前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明，江澄明显带着关切的面容映入眼中，她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他怀里。

暖融融的温度隔着衣物传递过来，不复方才的刺骨冰寒，除去脸上苍白，气虚无力，其他的已经好了许多。

“江澄……”

“我在，”，江澄连忙道，神色凝重起来，“你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晕倒连金子纤自己都未曾料到，恐怕江澄都被她吓到了，但是实情，她尚还不忍告诉江澄。

金子纤轻轻地笑了笑，“我又让你担心了。”

江澄否认道：“瞎说什么呢。”

她想从他怀里起来，但被江澄用了巧劲按在怀里，金子纤手上本来就没有力气，挣脱不开索性不去挣脱，靠在江澄怀里恢复元气。

蓝姝瑶见状走过来，细眉轻皱，显而易见的担忧。她亦是身体虚弱，可早已调养过来，金子纤出身兰陵金氏，深得金宗主喜爱，加之她师父师姐都是妙手神医，怎么金子纤的身体不见好转，反而更加恶化？

“怎么比在云深不知处的时候还要严重？”

金子纤的手被蓝姝瑶拉住，抬眼望入一双碎星眸里，像以往一般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阿湘，我无事。”

“听见了吗，好端端就晕倒的都说没事，那些死了的，算得了什么？”

薛洋笑嘻嘻地，他双手被束缚着吊在房梁上，虽然被抓住，却漫不经心且毫无畏惧，也不算计着如何脱逃。

将几十条人命视如草芥，说是十恶不赦也算轻的。

江澄咬牙道：“你用阴铁行凶，灭了常氏满门，还有理了！”

魏无羡思忖片刻，道：“他能这么乖乖地束手就擒，肯定对掩藏阴铁的地方胸有成竹。”

“依你看，他会将阴铁藏于何处？”

“嗤，我能藏在什么地方？”薛洋冷笑，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金子纤身上，拉长了声调，“远在天边啊……”

四周狼藉一片，金子纤离着薛洋不近，前面还有晓星尘和宋岚遮挡，但还是能感觉到薛洋不是在看要让他伏诛的晓星尘，而是在看着她。

金子纤手一动，碰到了放在身边的赐华，微凉的剑鞘让她指尖发凉，这凉意一路蔓延到心底。原来她真心相待，还是不能触动薛洋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魏无羡看了一眼薛洋，对方颇为无辜地看着他，好像魏无羡是在冤枉他，魏无羡索性不去看，“晓道长，宋道长，还有蓝湛，我们几个待会就在院子里搜一搜，或许会有发现。”

蓝姝瑶忙道：“哥哥，我也可以帮忙。道长可以为我证明，在路上我也帮了不少忙呢。”

“的确，姝瑶……蓝姑娘聪明灵慧，在下犯难之时，也多亏她一语点醒，道破迷津。”

晓星尘向蓝姝瑶微笑点头，心中却有些淡淡的失落，他还没有资格在正式场合，在她的亲人面前那般唤她。

魏无羡看在眼中，却又想到，面前这位晓道长师承抱山散人，是生母藏色散人师出同门的的师弟，按辈分，他和蓝姝瑶还得尊称他一声“小师叔。”

但看蓝姝瑶双眸含情，眉宇间多了一丝羞俏，魏无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好好，阿羽也帮忙。”

语落，蓝忘机率先走出厅中，面容仿佛更加冷峻了，让魏无羡莫名其妙。

金子纤瞥了一眼悠然自得的薛洋，终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江澄怀中起来，“江澄，你也去吧，多个人手好快些找到。”

常府里血流成河，阴气森然，阿纤身体惧寒，不宜再待在这里，早些找到阴铁也好尽早离开。

这么想着，江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松开扶着金子纤的手，“那你自己小心点。”

“好。”

含笑目送江澄走出门外，金子纤敛了笑意，转身便见到薛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姐姐，你故意支开他，是想干什么？”

“薛洋，就算是积怨已久，可常氏几十条人命，多是老弱妇孺，你竟然能痛下杀手……”

“姐姐，”薛洋的声音不似方才的温朗，变得阴冷，睨着她，“是别人的命没了比较疼，还是自己的手指断了比较疼？”

“别人的命，怎么比得上我的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