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早晨的阳光明媚，透过窗帘照在温软的被褥上，为房间增添了一抹朦胧的温暖色彩。李绪安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这般温柔得都有些懒散的日光，她揉揉眼睛，转头去看闹钟，结果发现离闹钟响起还有好几分钟，她却自然地提前醒了。

她有些迷糊地想:难不成是因为太期待了？

不过，期待也是正常，毕竟今天是她和陈沿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反正也不困了，李绪安干脆直接起床，关了还未响的闹钟，开始为出门做准备。

见到陈沿是在上午八点半。

秋天的风正好吹过陈沿的笑容，仿佛空气里都多了一丝悄悄的心动味道。

难说，却也不难说——喜欢上陈沿，或许对李绪安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难事。

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还是听见他说“我想和你恋爱”开始，又或者是从那句“一见钟情”开始……

还是说，是从那条小巷开始，从他抱着她，轻轻说“不怕”开始……

亦或是没有一个特定的时间，只是在每天的黄昏下看见他，那份情愫便开始慢慢酝酿……

李绪安见过很多份爱情——淡薄的，深厚的……她也曾感慨过，唏嘘过。可直至今日她才放醒，原来身处其中，是这般滋味。

她笑着向陈沿小跑去，与他并肩，在茫茫人海里走在了一起。

与一个人相识相知本就是一件概率极低的事情，又何况相爱呢？

陈沿看着李绪安——看她的眼睛，她的头发，她的着装……再看一看她的笑，他总觉得李绪安今天有些不太一样，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不过还好，他似乎很喜欢这份不一样。

身外之物总会变化，那风，那花，有出现就有消散。生何灭何，都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事情。

但你还是你，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

陈沿小安。

李绪安嗯？

他们对话。

他们四目相视。

他们站在一起，心也在慢慢靠近。

陈沿没事。

陈沿笑得像个孩子，得了什么奖励的孩子。

李绪安喜欢他的笑，不自觉去猜他的笑之下的那份心思。想了千千万万种，不知道哪个是对的，也不求答案，就这么胡乱想着，将所有念及都悄悄放在心里。

有个喜欢的人在身边，经历的所有事都会是开心的。

他们去了有过很多对恋人足迹的各种地方——例如古街里的手工坊，街头的小茶馆，还有广场一方的小型人工沙滩……李绪安不得不承认，去哪儿确实比不上和谁去重要。

另外，她还觉得，陈沿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啊。

路遇街头表演的乐队的邀请时，陈沿自然大方地接过乐队成员递过来的吉他，弹唱的模样毫不逊色于身边的人；可在手工坊做泥塑时却怎么也摸不着头脑，捏出来的东西奇形怪状，纳闷到都忘了自己还有一手泥，直接上手挠头，要不是李绪安阻止地及时，陈沿还得去洗个头。

他有时聪明得不行，简直是天赋异禀；却在某些方面显得笨拙，怎么教也教不会。

可谁让世上有这么一句话呢——好的友谊须有基本的距离，好的爱情须有适当的缺陷。我喜欢你，缘于你微笑时，那细微的不对称。

那天的傍晚，他们去了一家小书店。

这却不是计划中的事——李绪安特地留了些空白时间来给他们俩临时做选择，而当所有行程结束时，他们正好走到了书店门口，于是就心照不宣地，无言地做了共同的决定。

书店面积不大，人也很少，再配上它内部的田园风，便显得静谧安宁，深得他们两人的喜爱。

李绪安选书选得快，拿了本小说就坐在了一张双人沙发上，抬头看一眼陈沿，再低下头翻看起手中的书来。

不一会儿陈沿也坐了下来。李绪安发觉身边有人坐下，便凑过去看陈沿手里拿的是什么书。

陈沿王尔德的。

李绪安大人的童话啊。

陈沿你知道？

李绪安是啊。

陈沿喜欢哪一篇？

陈沿朝李绪安那边靠了靠，方便他们俩小声说话。

李绪安夜莺与玫瑰。

陈沿夜莺与玫瑰吗？我也很喜欢，故事最后的描写是真的发人深思。

李绪安是啊，用夜莺的生命换来的红玫瑰就那么被随意丢弃在了路上……你还喜欢哪一篇？

陈沿渔夫和他的灵魂。

陈沿其实每一个故事我都觉得值得去读，文字的背后有很多东西。

李绪安点了点头，陈沿却突然也凑过来看她手上的书——

陈沿你看什么呢？

李绪安小说，刑侦小说。

陈沿喜欢这个？

李绪安是啊，推理悬疑类的我都挺喜欢的。

陈沿雷蒙德·钱德勒？

李绪安啊对，我喜欢他的《高窗》。

陈沿笑着揉了揉李绪安头顶的头发，又把被自己揉乱的地方理顺，说:

陈沿看书吧。

李绪安任由他弄着自己的头发，应了一声，就着和陈沿靠在一起的姿势低头看起了书。

陈沿看得快，看完了也不急着起身把书放回去，还是坐着，又将手绕到李绪安背后，挑起一绺她的长发，用手指绕起来。

李绪安发觉，却也没阻止，只轻声问:

李绪安你干什么呢？

陈沿没事，你继续看。

两人靠得很近，即便说话的声音小之又小，却还是听得很清楚。李绪安甚至还能感到陈沿说话时口中带出的小小气息。

走出书店时已经很晚了，路上却仍是灯光明亮，人来人往，直至离开了主路，周围的人流才少了些。

陈沿今天开心吗？

李绪安闻声看向陈沿，说:

李绪安当然啊，我自己做的策划，能不开心吗。

陈沿啊，可我想说的是，能和你一整天都待在一起很开心啊。

李绪安听得出来，陈沿这句话带了点试探的意思。

李绪安嗯……我也很开心。

陈沿开心什么？

李绪安能……和你一起。

陈沿笑起来，笑声在夜里显得明朗。

李绪安停了下来，陈沿往前走了一步才反应过来，也停下来，回头看她。

陈沿怎么了？

李绪安没说话，向陈沿伸出一只手。

陈沿有些疑惑，但李绪安还是什么都不说。她看着陈沿的目光有些闪躲，似乎是不太好意思；手抬起的高度并不高，只刚刚好让人知道她是在伸手，见陈沿不懂，还有些缩回去的趋势。

不过，幸好李绪安没将手收回去，也幸好，陈沿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他也抬起手，牵住了她的手。

心脏在“砰砰”地跳。

像初尝爱情的少年，竟都有些不知所措。

陈沿握紧李绪安的手，偏过头，看看她，然后又看一眼，才问:

陈沿怎么了？

李绪安什么怎么了……

李绪安没看陈沿，回答得模棱两可。

陈沿不是啊——

陈沿抬起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陈沿这是什么意思？

李绪安连忙带着陈沿放下交握的手，还有些小小的挣脱意味，不过被陈沿阻止了。

李绪安你还问我？

陈沿一下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李绪安看了他一样，赌气一般地说:

李绪安不懂算了。

陈沿好了好了，不能算了啊，要是算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李绪安什么以后怎么办？

陈沿以后该怎么正大光明牵起你的手呢？

这回换李绪安忍俊不禁，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陈沿你这算回答吗？

李绪安回答什么？你又没有问题。

陈沿怎么没有，一开始我就说了啊，我对你是一见钟……

李绪安诶好了好了……就是回答，可以吧。

陈沿回答什么？

李绪安你怎么……

陈沿不说话，等着李绪安开口。

他摇摇握着的李绪安的手，示意她说话。

李绪安那你是想问什么？

这真是……她的性子还真是一害羞就知道明知故问啊。陈沿无奈，只好说:

陈沿你是在表达喜欢吗？

李绪安不然呢。

陈沿喜欢谁啊？

李绪安的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她看一眼陈沿，突然又停下来。由于牵着手，陈沿也跟着停下来，可还没等陈沿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陈沿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他被李绪安抱着，又听见她将脸埋在自己怀里小声地说:

李绪安我喜欢你啊……

陈沿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手，也抱住了李绪安，又将双臂收紧了些，同时低下头，将鼻尖抵在李绪安的头发上，轻轻摩挲几下，小声地说:

陈沿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周围不时有人经过，他们却不管，只顾在这个合适的时间相拥在一起，能有多久就有多久。

夜色浓重，他们拥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