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论护短的技巧

薇欧拉带着剩下的几块糕点闯荡了整个大厅，派发点心的过程中还收获了一记来自砰芭的摸头杀和枯龙的一下抱抱。

就连比基拉度还厌恶甜食的猾士厄也在犹豫片刻后伸手接下了来自小家伙的礼物，当然，顺手拍了拍她的头。

一旁的侍者再次接收到来自混徒大人的眼神，嘴角苦涩地一抽，连忙行礼追上已经跑开的薇欧拉。

相比其他人那“万花丛中一点绿”的浩大声势，乌丽这儿显然有些不同——她这儿是“万般绿中一点红”。

当薇欧拉好不容易挤到她乌丽姐姐面前时，乌丽正用黑羽扇遮着脸耐着性子应付周遭不断献殷勤的男士。

一双美眸中的不耐在看到小家伙一刹那便消散开，变成了满满的惊喜。

她正打算去找她呢，没想到自己跑过来了，真是贴心的小家伙～

不再理会身边看不懂人脸色的蠢货，乌丽弯腰将小家伙抱进怀里亲了一口：“薇欧拉怎么到姐姐这儿来了？”

小家伙一手抱着乌丽的脖子，一手招来飘在一旁的点心，送到了乌丽嘴边。

“嗤——”就在乌丽打算哄小家伙亲手喂她时，一声明显的嗤笑从她身边响起。

抬眼一看，分明是之前缠着她说个不停的那个贵族青年。

因为薇欧拉的突然出现和乌丽的无视，青年原本就不算出彩的面容扭曲在一起，眼中明显的嫉妒和厌恶使他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狰狞。

“看啊，奇锐又开始了～”另一位青年突然朝自己的同伴偏了偏头，小声说道，拖长的语调里是满满的嘲弄和鄙夷。

他的同伴同样不屑地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么？‘乌丽大人最忠诚的看门犬’是什么德行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不过……他这次乱吠的对象选错了啊——”青年眯眼看向乌丽怀里的女孩，意义深远地拖长了语调。

“管他呢，反正是免费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两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响，却也没能逃过乌丽的耳朵。

她瞟向奇锐的目光一沉，唇边因为薇欧拉的出现而扬起的弧度渐渐消失。

薇欧拉也因为那一声突然的嗤笑愣住了，她扭头看看满脸恶意的奇锐，又转回来看看乌丽阴沉着的一张脸，默默低下了头。

她好像……给乌丽姐姐添麻烦了……

小家伙好像做错事一样的委屈模样让乌丽心疼极了，她不由得柔声唤道：“薇欧拉。”

薇欧拉闻声抬了抬头，垂着的眼眸依旧黯淡无光。

“薇欧拉，姐姐有点饿了呢～”乌丽微笑着道，目光瞟向被小家伙撤走的糕点。

薇欧拉眨眨眼，看看糕点，又看看乌丽，试探性地把糕点送到她嘴边。

乌丽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空出一只手掩住嘴细细咀嚼。

不出意外地，奇锐的目光变得气愤起来。

乌丽没有再分给他半点注意。毕竟接下来还要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柔声哄着小家伙喂完糕点，乌丽便把薇欧拉抱得稍微高了一些，让她找基拉度。

薇欧拉伸出小肉手“唰”得一指，乌丽也随即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迈开步子。

哪怕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乌丽也走得万分顺畅。周遭的贵族在看见她的一刻都纷纷为她让开道路，站在一旁默默行礼，场面无比壮观。

乌丽的移动仿佛是一个信号，其余的几位混徒隔着人群对望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抛下那些追随者走向不知何时一个人待在楼梯转角处的高台上的基拉度。

乌丽刚在楼梯口放下怀里的小家伙，就见她拎着裙摆一溜小跑地扑上台阶，紧紧抱住了基拉度的腿。

基拉度眼中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头。

“呦，小家伙！”

薇欧拉闻声抬头，卡恰正呲着一口白牙朝她挥手。目光往旁边一晃，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六大混徒全都到齐了。

不过，似乎还有什么不对……

缓缓扭过头，台下所有人都不知何时转向高台，静静看着他们，或者说，都在看着她……里面似乎还有几道很不友好的视线……

薇欧拉：！！！

小家伙呆愣一秒，极其迅速地抱着基拉度的腿转了个圈躲在他身后。

攥住基拉度的裤腿，薇欧拉探出小半个脑袋。一双绛紫色的水眸扑闪扑闪地眨着，里面却没有太多的惊慌。

六大混徒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唇边都带上了浅浅的笑。

不过，这次可不能让小家伙一直躲在基拉度身后就是了。

“薇欧拉。”基拉度微微偏头，对上小家伙疑惑的视线，轻声道，“还记得乌丽姐姐教你的东西么？”

小家伙迟疑着点点头，从基拉度身后挪了出来。提着裙摆行了个标准的淑女礼，用糯糯的声音说道：“薇欧拉·诺荻斯。”

话音一落，保持着寂静的大厅里突然多出了一种窒息感。

诺荻斯……即使从未有人提起，也依旧烙印在所有混族子民心中的，整个混界中最为尊贵的八大姓氏之一——伟大的第四混徒，基拉度大人的姓氏。

混徒大人们无一出自宗族，也没有所谓的家族，这也保证了几位大人姓氏的绝对地位。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本应只有一个人拥有的、独一无二的姓氏，此刻却从一个幼崽的口中说出，之前还冠有她自己的名！

即使不考虑其中更深的利害，有一件事也是明摆着的了——那个名叫薇欧拉的幼崽，是绝对不可招惹的存在。

……

台下的莫拉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脸淡然地抿了口红酒。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缇娅同样一脸平淡地摇着酒杯，睨了自己的女伴一眼。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快回来？”莫拉轻轻嗤了一声，“明明也碰到了那个小丫头，现在还装模作样地问我。有点过分了吧？”

缇娅无所谓地耸肩，眼神不着痕迹地瞟向另一个角落。那里，一个青年瞪着眼站着，面容扭曲。这让她不由得挑眉：

“我以为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能理解和能接受是两码事。混族的明白人本就没多少。”那些自视高贵的世家，不提也罢。

“他们不会真的以为那几位大人在乎他们的想法吧？”

“谁知道呢？”莫拉低头看了眼杯中艳红的酒液，意义不明道。

……

台上，基拉度扫视了一圈台下的众人，像是漫不经心一般拖长了语调：“相信各位都清楚刚刚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孩子似乎还少了个名头。不如这样好了，大家就姑且将她当作——”

基拉度嘴角一咧，吐出四个字：

“——第八混徒。”

四字一落，场下一阵哗然。即使基拉度大人加了“姑且”二字，但那也是“第八混徒”啊！

这样一个伟大的称呼怎么能落到一个黄毛丫头身上！

“即使是基拉度大人也太过放肆了吧！”一道男声响起，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只是，还未等他们下意识地点头符合，他们自己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那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奇锐还未察觉到现场的异样，反倒是众人的注视让他心态极好地冲着混徒们昂了昂下巴。

“就算是要确立第八位混徒大人的存在，也应该是也伮大王亲自下令，基拉度大人此举不是让人怀疑您的居心吗？！”

那个不怕死的白痴！一句话落，众人不禁暗骂一声，屏住了呼吸。

死寂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不得不说，在一众眼观鼻，鼻观心的人群里，奇锐这样的存在着实让人发笑。

薇欧拉依旧乖乖站在基拉度脚边，看着底下保持寂静的人群，疑惑地歪了歪头。

基拉度依旧耷拉着眼，静静地看着台下宛如小丑一般的奇锐。唇边弧度越来越大。

似乎，自从他登上这个位子、用雷霆手段整治了近半的世家后，就没人再胆敢质问他了吧？今天居然因为这个小丫头……很新奇，也很有趣……

说起来，不仅是他，他们几个最近似乎都有点太闲了。闲到随便来个杂碎都敢挑衅他们的地步……

这样想着，他竟轻轻笑了起来。如果有人现在敢抬头看上那么一眼，就会发现他们的基拉度大人身上似乎萦绕了一层浓浓的黑气。

“我很好奇～”基拉度换了个姿势倚在扶手上轻声道，一双沉寂的黑眸令人不寒而栗，“到底是谁给了这位先生如此之大的勇气～”

奇锐瞳孔猛的一缩，像是刚刚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一般下意识想把自己缩起来。不过他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似乎，只能硬上了。

于是，他红着脖子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就……就算是基……基拉度大人，也……也不能这样肆……肆意妄为吧……”说着说着，奇锐就没了声响。

可怜的家伙，这下彻底抖成筛子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他没有。

基拉度笑得邪肆，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侍者手中的托盘上，拿起一旁的玫瑰。

“是么～”轻轻柔柔地吐出两个字，基拉度的玫瑰在手里转了一圈。

站在基拉度斜后方一直冷眼旁观的卡恰突然蹲下身子，冲一脸茫然的薇欧拉招了招手：“小家伙，过来。”

薇欧拉眨眨眼，乖乖跑了过去，朝卡恰歪头。

卡恰咧嘴，将小家伙调了个面，一只手捂上她的眼：“听好了小家伙，待会儿不许偷看。”

手中的小脑袋点了点，卡恰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一挥手，封住了薇欧拉的听觉。

与之同步的，是基拉度的一声低语：

“凄凄，苦靡哑——”

就着轻嗅玫瑰的动作，男人的捻着玫瑰手腕一翻，手中幽黑的花朵朝向了那不知死活的蠢货。

“啊！”一声小小的惊呼从人群中传出，随即被掐灭。奇锐这才后知后觉一般低头看向自身。

幽紫的火焰从他脚下腾起，几乎覆盖了他的全身……

等他终于明白了自身的处境，深入灵魂的痛感也终于传达到了他的大脑。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大厅。

落音诺荻斯是拉丁语来着……意思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