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如果有一个方法能让方青白不带遗憾的赴死，那就没有比杜月汐在场更合适不过的了。

　　杜月汐还真到场了，穿着一身白色的洋装连衣裙，颜色像是去参加葬礼或是悼念谁的客人，既表达了哀悼，又用洋装惯用的白色撇清了和死者的直系家属关系。

　　她就这样站在人群中，表情冷淡却不冷漠，全程一直关注着刑场上的动静，眼神不离方青白。

　　方青白自然也是看到了杜月汐在场，可是他只淡淡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时刻的到来。也是，心爱的人最美的样子，一眼就够了，能记住永生永世。

　　枪声响起之后，方青白身上被鲜血覆盖，在场的几个警察把他从刑架上解下来，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方青玉冲上行刑台，苏婉和盛世紧随其后，长顺跟着上去给方青玉搭了把力。

　　杜月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人忙活，自己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可能是心里真的有一丝的愧疚吧。

　　方青玉驮着方青白走下来，鲜血也染了她一身，她故意朝杜月汐的方向走过来，在杜月汐面前停下，说：“你以后做事，最好对得起我哥的喜欢。”

　　方青玉愤愤地看着杜月汐，在等着她的回答。

　　杜月汐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方青白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看了一眼方青玉，便离开了。

　　杜月汐白色雪纺的裙摆在秋风中飘摇、离散。人群逐渐散去，没人看到杜月汐脸上的泪水。她想起了那个从小就跟在她身后的方青白，那个不管遇到什么都护着她的方青白，那个和她一起吃桂花糕的方青白，那个在她和盛华订婚的前一夜拿了最后一包桂花糕给她的方青白……她虽然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但是她在心里暗暗发过誓的，除了感情的事实在是不能勉强以外，其他方面是不能伤害方青白的，她明白爱而不得的痛苦，她也明白她和方青白不过都是这场感情纠葛里不得不牺牲的可怜人罢了。可是现在却让他赔上了性命，她也在嫉妒与怨恨中迷失了自己。

　　方青玉看着杜月汐离开的背影，正准备将方青白驮回家，林立天却从刑场边上走了过来，吩咐了两个警察从方青玉身上扛过方青白，示意盛世和苏婉先回去，他来送方青玉回家，方青玉也没搭话，任由林立天安排，自己则用眼神跟盛世和苏婉道了别，跟着林立天走了。

　　方青玉家就是十年前被火烧了的地方，方青白兄妹到盛家住下后，盛付吩咐人将方家修缮了一番，方青白兄妹成年之后，便又搬回了方家，只是方青玉是苏府的管家，除了祭奠先祖什么的，很少回来住，方青白又是盛家的账房先生，盛家茶楼也有他的住处，便也很少回来。

　　“你去好好休息吧，你哥哥的丧事便我来操持吧，这些事情你们小姑娘没有经见过，也真是难为你了。”到了方青玉家，林立天对方青玉说道。

　　“我也该学着些了，以后这样的场面怕是还多，我总不能一直靠别人吧？”方青玉尽管面容憔悴，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毕竟动手的是我警察局的人，但是我想为了做点什么并不是出于对这件事情的愧疚，我只是想为你分担一些。”

　　林立天虽穿着黑色的警服，可挺拔的身姿却是与满院的萧条形成了对比，于他名字一般有着顶天立地的风姿，正是像他这样的四十岁的男人的魅力所在。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这是哥哥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方青玉抬头望着林立天，又说道：“我也只是想学着做事。”

　　林立天点点头，脸上的忧容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