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两人拿好布料以后就去了布庄找绣娘，选衣服样式，选绣花纹样，然后又去打首饰，凤冠，金钗，钿头，银篦，全是独一无二的样式，连床单被套都不是千篇一律的大红色，因为苏婉说，用浅色的有益睡眠。

　　这些东西凑全大概都要二十几天，主要是婚服的工期有些长。

　　在二十五年前，苏婉的母亲温雪凝与苏宏仁都还是少年如花般的年纪。

　　一日，温雪凝随家人来暨阳县参加父亲老师的儿子的婚礼，彼时正直严冬，那日却阳光正好。

　　温家人怕当天赶不上，便头一天就到了暨阳县，找了个客栈歇脚。温雪凝是天生坐不住的人，一家人安顿好以后正是下午饭前一刻，温雪凝不顾父母的唠叨走下了楼，却看到了终生难忘的场景。

　　“在这种国难临头的时候，需要的正是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有满腔爱国热血，有文化，有昂扬的斗志，有精力，推翻封建主义制度，不畏强权，不贪图父辈们为我们打下的金山银山，做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

　　一个穿着学生装的男青年站着讲完，下面坐着的七八个人差不多都拍手叫好，唯独有一个面目清秀，如书生一般儒雅的男青年并没有反应。

　　“苏同学，你难道觉得我说得不对吗？”演讲的男青年问那个没有拍手的人。

　　众人即刻安静下来。

　　可是那位书生模样的男青年并没有做声。

　　“苏兄，你以后想干嘛？”演讲的人又追问。

　　“我想大学去日本学西医。”书生模样的男青年不紧不慢的回答。

　　众人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哄堂大笑。

　　“你是舍不得你家家产吧！”其中一人嘲笑道。

　　“西医？我们的中医已经很强大了，去学西医那些没有历史根据的东西？”接着又有人说道。

　　温雪凝在楼梯口，将这些人全看在眼里，不由地笑了笑。

　　“你要去日本，你忘了《马关条约》、《辛丑条约》了吗？你忘了日本人的罪行了吗？”演讲者愤愤不平地说。

　　书生模样的人面不改色，演讲者又补充道：“日本人，倭寇！唐朝来我们这里借鉴才有了文字、文化和宗教信仰，要是没有我们中国人，他日本算什么！可他们日本人呢，不对我们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从明朝开始就觊觎我们的土地，他们是何等的狼心狗肺！你居然觉得我们不如他们，卖国贼！”演讲者对着书生模样的人骂道。

　　书生模样的人轻轻摇了摇头。

　　“是男儿，便该顶天立地！该起身反抗，对着封建主义抗议，而不是躲在父母给你的蜂蜜罐子里，畏畏缩缩，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演讲者越说越激动。

　　温凝在一旁听着笑出了声，众人皆回头看。

　　“你笑什么？”演讲者刚刚情绪过激，此刻的愤怒也十分明显。

　　“笑你无知。”温雪凝不慌不忙地答道。

　　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扭头看着温雪凝，像是遇到知音的喜悦，又像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果敢的女子。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演讲者有些不服气。

　　“就算日本文化的起源跟中国有渊源，但经历了一千多年的发展，他们早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并且还后来者居上，超过中国许多，你不反思反而还这么诋毁人家，原来中国发展不起来是因为有太多像你这样故步自封，自以为是的人。”

　　“你……”演讲者被温雪凝说得哑口无言。

　　“中医和西医各有所长，对于济世救人而言，多一种方法就可以让更多的人有生的希望，再者，师夷长技以制夷，比盲目地喊打喊杀有用。”温雪凝说完，朝书生模样的人点了点头便走了。

　　留下气急败坏的一群人，书生模样的人淡淡勾了勾嘴角。

　　那个书生模样的人便是苏宏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