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露娜篇：囚鸟（六）

茜露娜在神域的日子算是开了篇。

婚后阿波罗突然忙碌起来，而且多是无法在神殿里完成的。尽管他竭尽所能地推掉了许多不太必要的事宜，但还是免不了从日出忙到日暮，有时甚至披星戴月地回去，只为能在爱人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没事的，你去忙吧。”

茜露娜每日清晨为阿波罗整理衣装时，对着丈夫满是自责和愧疚的眸子，总会这么说。她能感觉到阿波罗为能留下陪伴自己做出的努力，她理解阿波罗的忙碌和无能为力。

阿波罗低下头，看到爱人目中的自己。他忍不住拥抱她。她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让他稍稍定了神。

“小心些，不要乱走——太阳神殿外，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空闲的时候，你可以去找雅典娜。”

阿波罗在茜露娜耳侧轻声说道。茜露娜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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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要去哪里？”

说话的是秋珑，是天后赫拉送来照顾她的，同时也是来教导她神域礼仪的女使。神域相比灵域礼仪更多、更严格，这些是需要茜露娜适应的。

“去智慧神殿。”

“去拜访雅典娜殿下吗？”

茜露娜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任由秋珑为她穿戴。茜露娜并不喜欢这些繁琐的服饰，所幸她对这些身外之物不太在意，因而这些日子过得还算舒心。而秋珑虽然是赫拉送来的，倒也没有如何傲慢，多数时候都是低眉顺眼做着女使该做的事情，只在教导礼仪的时候显出几分师长的姿态。茜露娜对此表示理解和认同，而阿波罗则有些不悦，私下里也找过秋珑，让她时刻勿忘自己的身份。灵域的女儿虽然因此感受到了丈夫对自己的爱护，但也明白了“尊卑与秩序”同样融入了太阳神殿下的骨血。

她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不过现在茜露娜把这些惹人不快的东西扫入了脑海的角落里。因为智慧的女战神已为她的到来卸下甲胄，并向她伸出一只手。

“请跟我来。”雅典娜露出一个率性的笑，茜露娜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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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神域的传统，茜露娜和雅典娜属于同辈，大可以以名相称。雅典娜拉上茜露娜走入宽敞的院子，一株橄榄树沐浴在晨曦之中。

“听说灵域人与大自然极为亲近，我应该带你去林场才对，”雅典娜顿了顿，“但现在还是委屈你在这里走走了。”

“没事，这里也很好。”

“这身衣服穿起来很不适应吧，”一身劲装的女神端详着茜露娜，“去换一身怎么样？”

茜露娜心中紧绷的弦像是终于松下来了。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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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两个少女站在水车旁，雅典娜出声问道。

“阿波罗人很好，也很照顾我。”茜露娜回道，“我很喜欢他。”

听到“喜欢”这个词时雅典娜明显疑惑了一瞬，她快速斟酌措辞后接着问：“能看出来，哥哥很爱你——你也是吧？”

茜露娜能察觉到，“爱”这个字的份量远远大于“喜欢”。一直以来在提起阿波罗时她想到的都是“喜欢”，如今被她淡忘的“爱”突然被点出来，她有些不知所措。而她的神态变化自然尽收雅典娜眼底，智慧女神语气轻松地想要打破她的窘境：“这个不重要，哥哥还算不错，你会爱上他的——当然不爱上也没关系，我是个不婚主义者。”

茜露娜终是点头微笑，不再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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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神域入了冬。这天清晨推开门，不仅砖瓦着白，殿间的空地上也落满了雪。茜露娜心念微动，忍不住走到雪地里，在长长裙摆的掩护下褪下了鞋。赤足吻上满地落雪，冰凉的触感从足底蔓延开来，恍惚间她仿佛还是灵域森林里无忧无虑的女儿，与自然相拥而眠。可这又不免勾起了乡愁，想到已经许久未曾收到来自灵域的信，茜露娜不禁悲上心头。

秋珑此时正拿着扫帚走过来，见茜露娜还站在雪地，不免呼唤道：“殿下，快回来，雪地里冷。”

“……好。”

茜露娜答应下来，正准备不动声色地再把鞋穿回去，却听得羽翼划破虚空的声音，一只白鸽摇摇晃晃地飞来，接着直挺挺地掉落下来。

赶忙接住白鸽，茜露娜认出这是灵域的信鸽，它已经奄奄一息，用仅余的力气碰了碰茜露娜的手心。一封字迹极为潦草、尽显笔者焦虑的信出现在她手中：

“巍重病，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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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赤足奔跑在廊道上，满面泪花。白鸽被她抱在怀里，信纸被攥在她的手心。茜露娜要去找阿波罗。

焦急之下，茜露娜在转角处直直撞上一人。她跌倒在地，只来得及搂紧怀中白鸽，压下口中痛吟。

来者，正是天后赫拉。她看到茜露娜赤着的双足，丝毫不掩其嫌恶之色：“可真是……灵域来的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