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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怀恨岂逍遥

南风知我意,纵马伴君行

  三炷香的时间过后,昙儿醒了。

  “唔……我这是在哪啊?”昙儿缓缓撑起身体坐起来,看到顾轻风微微一愣:“小姐!”

  “昙儿,你可算醒了!”

  顾轻风见昙儿终于醒了,忙去查看。

  “还有哪不舒服吗?”

  “我没事了。”

  昙儿脑子有些昏沉,说话也有些无力。

  “昙儿姑娘先把药喝了吧。”

  昙儿看着把药递给自己的白芷,眼里有些茫然无措,就好像第一次看见白芷一样。

  “昙儿你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药喝了,再休息休息。”

  顾轻风唤回昙儿的思绪,她接过白芷手里的药碗,对白芷感激般的笑了笑,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又皱了皱眉,用求救一般的眼光看着顾轻风。

  顾轻风是知道她不爱喝药的,又怕她毒素不解落下病根,只好柔声哄着。

  待昙儿喝完药,白芷放下空药碗,眸中似有暗色一闪而过,回身叫住正要起身下床的昙儿。

  “昙儿姑娘身有毒素,还是莫要乱动才好。”

  顾轻风一听就按住昙儿的肩膀,不让她起床。

  “最近也不要运功,以免毒素扩散全身……我诊间虽小,但东西齐全,昙儿姑娘若是不嫌弃,先将就在这养伤,我也可就近熬制汤药,方便照看些。”

  顾轻风点了点头,扶着昙儿躺平,替她掖了掖被子,又嘱咐昙儿多加休息,才起身同白芷离开。

  昙儿久久的盯着床顶雪白的帐子,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拧着眉懊恼般的锤了锤头,过了好久才沉沉睡去。

  晚膳时没见着大哥,昙儿也不在身边陪着,顾轻风吃得十分憋屈,草草扒了两口饭就准备去看看昙儿,路过一间灯火葳蕤的屋子,她好奇地从窗口望了望。

  屋子里面挂满了白绸,以至于她几乎没看出来其中跪着一个人,那个人一身素白的孝衣,黑发披在身后,正拿着纸钱放在面前火盆里。

  顾轻风只听见轻轻的,沙哑的一声“娘……”。

  原来是陆逍遥啊。

  顾轻风心想,不过他的声音……

  不同于白日一见时温润的嗓音,陆逍遥此刻的嗓音如石击锈铁,几乎不成调,只能算一个音节,却也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

  顾轻风是知道陆逍遥身陷丧母之痛的,但还是稍微有些被惊讶到了。

  “娘……”

  陆逍遥抬起头看着被明灭的烛火映照得几乎虚幻的灵牌,他似乎又看到陆子兰温柔地摸着他和两个哥哥的头;看着他们嬉笑打闹,只无奈地笑笑;自从他明白沈仲的身体异于常人,他就主动成了护着沈仲的哥哥,他记得陆子兰很高兴,笑着对他说“逍遥长大了”……

  陆子兰是爱笑的,可陆逍遥明白她不该待他那般好……他身上流着伤害她的人的血,陆逍遥知道母亲恨那个人,本来也该恨他的,但是她没有,没有将她对那个人的恨意印在陆逍遥身上,她本来该将陆逍遥掐死的,他知道她有多恨那个人,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做,她甚至还很爱他,是真正的母亲的爱,可陆逍遥想对她说,他不配的……

  陆子兰给了他原本不该属于他的一切:生命,亲情,兄弟,妻子,轻功,逍遥剑……他的一切。

  他却没能为她做些什么,包括收尸。

  他恨这样的自己,也恨那个毁了陆子兰一生的男人,他在她的坟前立过誓,一定会手刃了那个男人,哪怕那是他的生父,也要提着那个人的头,来祭陆子兰,也把陆子兰给自己的所有,一切,都拿来祭她……

  陆逍遥眼里充斥着刻骨的执念,心底的愤怒与怨恨几乎要将他埋葬。

  顾轻风看见陆逍遥毫无征兆地喷了一摊血出来,几乎在同一瞬间,骤然爆发的内力将灵牌下的烛火盖灭,蜡烛抵挡不住这股气势,被生生劈成了几节,滚下案台,摔得粉碎。

  而顾轻风也被这内力一袭,又怕被发现不敢运功,被逼出回廊逼到院子里还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咳咳咳……这陆逍遥是疯子吗?”顾轻风捂着肚子喘了好几口气:“还要不要命了!”

  顾轻风这话并不算抱怨 ── 陆逍遥经脉紊乱,又长期积郁,若不是白芷在身边,恐怕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真不知道自己都这样了不好好养伤买什么佟氏剑法的秘籍啊。”

  顾轻风真的不明白,用这样的身体对抗仇人,只怕是仇没报成反而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简直愚蠢至极!

  

  “愚蠢至极!”

  彼时,邕州万兽宫。

  金毛小猴子被平日里从来不说一句重话的宫主这一声厉喝吓得一动不动。它并不能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笑意盈盈的宫主出门迎接他的弟弟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简直胡闹!”

  石座被黑袍男子拍得震天响,显然此刻对陆逍遥鲁莽的做法愤怒不已。

  对面的人一身白衣,半块面具,头冠白玉,腰间垂笛。

  此时沈仲的眼中有些茫然失措。

  他也从未见过沈砚知气成这样。在沈仲乃至所有人眼里,作为大哥的沈砚知一直有着远胜他人的风度和气度,能让他生气的事,绝非小事。

  沈仲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担忧。

  “大哥莫要动怒,子兰姑姑逝世对我们都来说都不是小事,更何况是逍遥,他一时身陷于此走不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沈仲也觉得陆逍遥这次冲动了些,但他能够体会陆逍遥的悲痛,毕竟对于沈仲和沈砚知来说,陆子兰不仅是他们的姑姑,也是他们的第二个母亲。

  “那也不能随便和跟武林盟关系密切的清丰阁做交易!万一被顾冉之查到他的身世、知道了他的目的,后果不堪设想!他这是引火烧身、自寻死路!”

  沈砚知眉头紧锁,满腔怒火无以平复,他自然不可能对沈仲发脾气,只是面对着石座,眼中的怒意似要将石座洞穿。

  沈仲看着兄长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砚知扬扬手给阻在舌尖。沈砚知沉默半晌,才转过身来,露出一双写满担忧的眼。

  “二郎,你再去陆都一趟,去把逍遥和白芷带回临淄,让白芷和血衣好好替逍遥疗伤,其他事,等他伤好了,再从长计议。子兰姑姑的仇,咱们一起给她报。”

  沈仲点了点头,又似乎想到什么,说:“若是……”

  沈砚知知晓他的担心,“若是他执意不回来,我便和血衣一起去接他回来 —— 陆都是子兰姑姑的家,却不是他陆逍遥的。”

  沈仲看着大哥含着深沉目光的瞳孔,蓦然笑了笑:“只有我们兄弟一起的地方,才是家。”

  沈砚知也看见了沈仲眼里的信任和依赖,他拍了拍沈仲的肩膀。

  沈仲正准备去牵马,又被沈砚知叫住了。

  “二郎这几天奔波劳顿,今天又这么晚了,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启程吧。”

  沈仲心中泛起一股暖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夜至三更,沈砚知坐在石座上,抱着小狼犬的幼崽,无意识地抚着半大的幼崽身上短短的毛,看着大敞开的宫门外皎洁的月光,思绪飘到很远。

  沈砚知想起幼时的往事 —— 那年他六岁,一直在赤练国都城咸阳的陆子兰突然回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青锋国都城盛京,满身狼狈,扑倒在沈卓覆的怀里,只轻唤了一声“哥”便昏了过去,沈卓覆大惊。

  后来沈砚知才知道她身怀六甲。他看见过陆子兰求沈卓覆帮她把腹中的胎儿拿掉,但那时她重伤在身,沈卓覆怕拿掉孩子陆子兰无法承受,便劝她先养好身体。

  那时的陆子兰眼中尽是阴霾,沈砚知端了药给她,她不肯喝,沈砚知拿起自己的埙,吹了一段净心曲,那时的他并不熟稔,但陆子兰看着懂事的沈砚知,脸色苍白地对他笑笑,竟乖乖地把药喝了。

  “砚知长大了,会吹埙了?”

  陆子兰想摸摸沈砚知的头,手伸到沈砚知额前却又放下了。

  沈砚知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伸出小小的手掌覆在陆子兰隆起的肚子上。

  “子兰姑姑你不喜欢弟弟吗?”

  陆子兰愣了愣,看着被沈砚知手掌下的肚子,似乎透过那幼小的婴儿看见了别的东西,她的眼里泛起恨意。

  她说:“对。”

  “如果我说我喜欢弟弟,姑姑可以别抛弃他吗?”

  陆子兰转过头看着他,沉默良久。

  “砚知,你不明白,他是一个错误,一个罪孽,注定不能安好地过完一生……”

  既然注定痛苦一生,不如,不要生下来。陆子兰是为自己,也是为了腹中胎儿。

  陆子兰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斟酌着用词,怕把沈砚知吓着一般。

  “阿仲二十八岁之后,砚知就没有弟弟了……这个弟弟,我想要他做我一辈子的弟弟。”

  沈砚知央求道,小小的他对陆子兰做出承诺:“他是砚知的弟弟,砚知不会让他成为罪孽的,砚知会护他一世平安。”

  

  沈砚知闭上眼,掩盖住心绪。

  逍遥,你要怎么才能明白子兰姑姑的心意啊……

  她早已放下仇恨,只想求你一世平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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