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与联合；信任 上（连载第五章）

约二十年前，恕水城的仙谪。

　　“啊啊啊！不好了！小菊它走丢了！”花不点大喊。

　　喝醉酒的仙客们躺在地上，醉醺醺地说：“小事情……它会自己跑回来的。容我先喝口酒耍耍它。”

　　“啊啊啊啊！不好了！隔壁他……隔壁他大院起火了！”花不点大喊。

　　喝醉酒的仙客们躺在地上，醉醺醺地说：“小事情……没东西烧了火就停了。肚子里没东西好难受，容我先喝口酒耍耍它。”

　　…………

　　“啊啊啊啊啊！不好了！县官来收税啦！”花不点大喊。

　　“什什什……么？县官来了？”所有喝醉酒的仙客们都挣扎着爬起，又互相绊倒在地，慌慌忙忙的逃窜。

　　……………

　　这就是仙客，名字响亮，却每天浑浑噩噩、混吃等死、又惧怕官人的人。

　　但他们，曾经也都是官位的竞争者和候选这者啊。

　　花不点知道有一位文仙客，在会试场中第一名，即使是在殿试中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但最后还是被一名富贾大商的儿子掉了包。无奈，此时的锦鲤帝已无心思管理这些东西了。

　　再然后的第三年，因为那个人的排斥，连乡试都没有过。他的妻子、亲戚、乡里鄙鄙人都在说：“差点都是要成状元的人，但最后连乡试都过不去，你道可笑么？”

　　在哪个“到考场中放个屁，也为祖宗争口气”的年代，畸形的观念太多，偏见与蜚语太多，它们像一把不沾血的利刃，杀人诛心，不留一丝痕迹。每一个仙客，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的无奈。否则，咬碎牙齿也不会来做一个被人唾弃的仙客喽。

　　如果可以做一个为国效力的官人，或者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寻常布衣，谁又会去做一个自己骗自己的仙客呢？

　　他们都是孩子，宁愿沉沦在曼陀罗的美好梦境中，痛楚深入骨髓，也不醒来愿面对惨淡的人生。

　　千树睁开眼在床上躺了许久，脑壳中是阵阵昏昏沉沉的痛。

　　喝酒误事……千树第一次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正确性，反而好奇起了整日泡在酒缸中的仙客们怎么安全的活到现在的。

　　对于昨天晚上的事，千树翻来覆去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可以打得过傅狗，还不是自己醉了，有伤在身，武器也不适手……最关键的是没有给师傅争口气，反而还把自己的面子丢了……

　　千树越想越难受。我，花千树，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般屈辱，她一定要杀了傅狗。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仙客和陈化成的尊严。

　　傅长美肯定是有目的的，以他那种高傲自恃的性格，去血洗一个小小的没有威胁的仙谪?不，绝对不可能，邶水城的仙谪还安然无恙，肯定是有目的的。可目的又是什么呢？而且为什么他对陈化成的印象这么深刻？他完全可以当场杀了我，为什么还要给我反抗的机会？

　　哦天呐，脑壳疼。

　　花千树隐隐约约感受到，他与陈化成的关系，肯定不是胜负者之间的关系。前往妖人反抗军的事情恐怕要耽搁下了。

　　千树明确目标后，便充满动力的坐起来，穿衣，下床。

　　她看到床头有一个碗，碗边扭扭曲曲的写着:醒酒汤。

　　嗯……现世宝还挺贴心的嘛。

　　……好吧是白开水。

　　千树简单的披上自己的外衣下楼，看见木楠红着脸，被围在一群贵家小女中间，她们也就是十有八九的年纪吧。

　　“呦，这就是陈妈跟我们炫耀的花闺女吗？”一个打扮还算妖艳的中年妇女过来打量着千树，貌似是这群女女的管家，笑着调侃千树，“果然，将军之女的从容大方，是这些女女学不来的。”

　　这是实话。深闺的女女们整日除吃喝外，最大的运动也就是逛街了。即使她们都不太胖，身上的赘肉还是可以看到一点的。而千树自幼习武，身体的韧性结实程度都不是她们能比的。何况此时千树只是披着一件外衣，完美身材的轮廓清晰可见。

　　千树微微一笑回应：“谢谢。小女们的美丽与聪慧也是我学不来的。”

　　半响，叽叽喳喳的小女们终于走了。

　　“看来，你还挺受女孩子欢迎的嘛。”千树稍带调侃意味。

　　“你醒了……好多了吗，昨天晚上的事差点吓死我。”

　　“我要杀傅狗，你帮我。”千树简洁明了却很坚定。

　　“帮帮帮……”木楠伸出小拇指。

　　“怎么？你在鄙视我？”花千树一眼大一眼小的望着陈木楠。

　　“哪有！这是拉钩，确立我们的盟友关系……”

　　“好，一言为定。”千树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但以你我两人的实力肯定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军队……至少也要有独立的武装领导权。”

　　“独立武装领导权……比如？”木楠有点疑惑。

　　“嗯，比如妖人反抗军，幕府军，起义军，地方官僚军，劳苦人民大队等等都是……仙客也是。”千树记得仙客们曾被花幕府招募过。

　　“哦，我知道了！邶水城外有一群土匪——他们并不是土匪，而是鲛国复国军的游击队。和他们说一下，应该会帮我们。我还听说，他们那里还有火绳枪……”

　　“火……火绳枪？”千树也愣了愣，“我听过，这是科洛特合众国研发的武器，是比我们弓箭还具有杀伤力的远程武器。科洛特不是禁止对外开放这种技术和产品么？看来他们不是简单的土匪……总之以后再说他们吧，”千树顿了顿，“还有，可以的话，我也会联系下妖人反抗军和花幕府那边，看看他们愿不愿意给我们点武力支持。”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千树有结束聊天的意思，“今天下午，你带我去邶水城的仙谪，拉拢的话我来说。”

　　花千树看到了希望，可年轻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支队伍存在严重的阶级性与矛盾:官与匪、民与匪、官与民、地方与曾中央的矛盾。

　　下午，吃完午饭后。木楠带领着千树，来到了邶水城外的仙谪。

　　Emmmm ，看来邶水城的仙客混的太差了吧，连城中的一套房子都没有。千树心里想。

　　到了。也是一间欠收拾打理的破烂屋子。窗户破烂不堪，只剩下一个褐色斑驳的窗框，窗扇都不知道飞到了那里；喝，门就更厉害了，只是一个门帘而已，毫无安全性可言，它的防护作用估计也只能挡挡视线了吧。养了鸡鸭鱼鹅之类的牲畜，也不圈养，鸡鸭鹅就随心所欲我行我素的来回爬走着，喊叫着，院子里更是各种乱。

　　另外，那个门也防不住家禽，它们连屋子里都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走出来。青色的虎藤因无人管理沿着破碎的瓦缝疯长到屋檐，这算是唯一的风景了吧。

　　木楠有些变扭，千树却大大方方坦然的走了进去，就像回到自家一样。

　　花千树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一股扑鼻的酒槽味，三三两两的仙客喝醉倒在地，不省人事。仙谪里，有各色各样的家具，例如破败的八仙桌，也有镀银的三角烛台，这些都是仙客们帮别人做事而得到的报酬。

　　那些醉倒在地的仙客不是千树的目标。在仙谪中，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至少会有一个保持清醒的仙客。当然在恕水的时候千树总是那个清醒的一位。

　　“这位美丽大方的姑娘和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是一位文仙客，千树打量着。

　　“我要杀傅长美，你们帮我。”千树开门见山。

　　“噗嗤”，一个醉倒的仙客笑了。

　　“你是认真的？”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千树毫不客气。

　　“对不起，请回吧。”文仙客起身，有逐客之意。

　　“为什么？”千树有些不解。

　　“哈哈，你想杀傅长美？我们那个不想杀傅长美哈哈哈，母猪还能上树哩哈哈哈哈......”醉倒的仙客翻了个身，大笑着。

　　“请回吧。”文仙客再一次下了逐客令，语气坚决。

　　“千树...怎么办？”木楠拉住了千树的衣角，小声的问。

　　“奉天地之命，行鱼人之令。祈祷送抵，我即将至。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千树记得陈化成教她的仙客内部的密语——当仙客们无法确认对方身份时，这句话便可以证明。

　　如果师傅没有骗我的话...他应该会做出反应的。

　　果然，那文仙客沉默了一下，便邀请他俩到外面聊。

　　“在下颜卿，是一位文仙客。你们是...为什么知道此密语？”

　　“我是花千树，这位是陈木楠，冶香师，厨子。”

　　“花千树...花前坐花将军之女，曾开仓救济百姓，久仰大名。”颜卿顿了顿，“可我还是不解，为何你知道我们的密语？”

　　“因为我曾也是一名仙客。我生长在恕水城的仙谪，我的整个前半生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恕水城...那你应该认识陈化成。告诉我，他近日安好？”

　　？？？他怎么知道我师傅？

　　“这就是我来的原因。但你要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陈化成？”

　　颜卿顿了顿，“因为他曾是我们的领导人...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告诉我，陈化成还好么？”

　　“陈化成也是我的师傅......傅长美血洗了恕水城的仙谪，陈化成也被他......所以我才来求你们的帮助，帮我杀掉他的，你们一定要帮帮我。”

　　“那个狗东西还不肯罢手么？”颜卿咬牙切齿，“当初我劝陈化成不要手软，杀掉傅长美的时候，他不肯。如果当初他听我的话，现在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啊。”

　　等等?陈师傅曾打赢过傅长美？

　　“颜卿，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这个......以后再说。我同意和你们合作，但我必须要看看你们的实力。我想，陈化成的徒弟，应该不是花瓶吧？”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千树双手抱在胸前。

　　“我是这里的领导人，我明白这里的人有多想杀掉傅长美，但我不会让所有仙客与懦弱之人合作的。我的要求很简单，这是一份委托，你们一天之内完成就行。”

　　“这样你就会和我们合作？”花千树接过委托，有些狐疑。

　　“是的，但合作并不代表做出行动。我很清楚，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杀傅长美等于天方夜谭。你肯定会想办法，召集更多人的。等人多了，我们自然也会付出行动的。”

　　“为什么是我们找人，不是你们？”木楠有些不满。

　　“陈先生，是，有些人需要我们的帮助，只是因为我们是廉价的劳动力而已，我都知道。撇开这层关系外，没人愿意和一个堕落的仙客打交道的。”

　　“我清楚仙客的处境，盟友的事我会来做的。”花千树打开了委托，尽管她知道这份委托肯定不简单。

　　呵呵，千树冷笑，果然。邶水下游莫名的出现了水鬼，有渔夫死于水鬼手下。这份委托，就是去清除这群水鬼，并调查水鬼出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