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件事朕自会查清楚，给国师一个说法。”陌宸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神情却未变。

　　说完，他的声音陡然转冷：“但还请国师先解释一下，这贺礼是何用意？”

　　云镜怔了一下，侧头去看谢澪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淡定从容，不近烟火。

　　“君安大捷，我朝送来贺礼，有何不妥？”谢澪并未作答，只是轻轻地抛了个问题回去。

　　陌宸勾了一下嘴角，虽然这个表情消失得极快，也不甚明显，却还是被云镜看到了。

　　一个标准的冷笑。

　　云镜开始对这份贺礼有些好奇了，因为陌宸的这个神情说明，古篽或是谢澪肯定耍了什么花招。

　　“据朕所知，古篽靠江邻海，农业和纺织业都运筹得很好，而因为地势低，所以黄金白银以及各类珠宝都比较贫乏。”陌宸说着，同时将那张礼单摊在了案几上，“但是，这张礼单上，各类丝绸织物并不多，而黄金白银却很多，甚至还有赤玉。”

　　“敢问国师，这是古篽王的意思吗？”陌宸盯着谢澪，眉眼如刀刻，不怒自威。

　　谢澪却依然没什么表情：“是。”

　　陌宸微微眯了眯眼，轻轻一笑：“那便好，古篽愿与君安交好，那是天下百姓之福。”

　　“我君也是这般想的。”谢澪的嘴角忽然带上了一抹笑意，“所以为了两国百姓亲近如一家，外臣代我君，向皇上提出互市之请。”

　　众臣皆惊，纷纷讨论起来。

　　陌宸也皱了皱眉，目光落至云镜身上。

　　他轻轻笑了笑：“不知千凝君有何见解？”

　　云镜：？

　　不是，他就站那当个摆设都能q到他？！见解？见你妈啊！

　　云镜心里咆哮着，同时向外迈了两步，公式化地笑着：“微臣认为，互市一事，于国于民皆有利处，可以采用。”

　　接着他话锋一转，看向谢澪：“只是微臣有一事不明，还请国师解答。”

　　谢澪淡淡地看着他：“殿下请讲。”

　　“国战结束不过几日，国师能如此快地赶来君安，想是在我军有了眼线。”云镜不慌不忙地说着，“如果只是单纯地想提出互市，国师大可不必如此着急，那么，还请国师坦言，此次互市，究竟是什么？”

　　谢澪眸中微光一闪，微微勾起嘴角：“千凝君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见解，实在是不可多得。”

　　“至于外臣为何如此着急，其实与互市本质无关。”谢澪转而看向陌宸，“外臣只是担心，若是让他国抢先一步，这机会怕是就要拱手让人了。”

　　云镜心想着真是只老狐狸，三言两语就绕开了话题，但他听完谢澪的话，也明白了几分。

　　怕是他国交好的方式，要更直接露骨些。

　　陌宸也知道了这点，也明白谢澪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的眼线遍布天下，这等事不方便说，否则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他也没有问下去。

　　“互市之事，还请国师容朕再考虑考虑。”陌宸说。

　　“谢皇上。”谢澪行了一礼，正要退到一旁时，殿外的一位侍卫忽然跑入殿内，行礼道：“皇上，殿外有一人求见。”

　　陌宸：“何人？”

　　“他说，他是古篽摄政王。”

　　殿上众人皆是一惊。

　　谢澪一向淡定的神色也慌乱了几分，他眸子紧缩，指尖更是惨白得没了温度。

　　“宣。”

　　门口的屏风后逐渐化出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一身藏蓝色的军袍，面目俊朗锋利，比陌宸少了几分冷厉，多了几分阴沉。

　　“外臣秦脩，见过皇上。”秦脩声音暗沉，不知是不是云镜的错觉，他觉得这位摄政王似乎看了他一眼。

　　“摄政王还请免礼。”陌宸的神色凝重几分，这单单一个古篽国师，就够难缠的了，现下还来一个摄政王，怕是更不好对付了，“朕听说，古篽此次只派遣国师为使节，摄政王这是何意？”

　　谢澪一直看着秦脩，眸中晦暗不明，神色复杂。

　　秦脩不见慌乱：“外臣此次前来，便是接国师回去，使节另派他人。”

　　众人一愣，一时间朝堂上鸦雀无声。

　　“秦脩。”谢澪开口，声音也实了几分，“我不需要回去。”

　　秦脩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被谢澪夺去话头：“这次出使，是我向王上申请的，使节，只能我来当。”

　　“胡闹！”秦脩声音微冷，面上笼着阴云，“这等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使节已经到了灵都，你明日便随我归国。”

　　谢澪的声音却很坚决：“秦脩，这件事是王上亲口允诺的，你还要抗旨不成？！”

　　秦脩却诡异地笑了笑，声音也轻了几分：“抗旨而已，我有何惧？”

　　“再者，就算我抗旨，国师能把我怎样？”秦脩语调上扬，眉眼间尽是轻薄，“谢澪你别忘了，你如今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

　　云镜在一旁默默地看戏，觉得这个瓜有点大，他消化得有点困难。

　　话说他俩这样在他国朝堂上吵，真的没事吗？

　　云镜看了陌宸一眼，发现后者也在津津有味地看着，没有一点阻拦的意向。

　　谢澪刚想开口，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那块手帕直接被染成了血色，他身子一个不稳，就要向下倒去。

　　秦脩眸子一紧，连忙伸手去扶，却被谢澪一把甩开。

　　“秦脩，你作为摄政王，分内的事是尽心辅佐王上，至于这分外的事，你不必管，也不配管。”谢澪嘴角渗血，衬得他的皮肤更加惨白，眸子却是黑得让人心悸。他轻轻地笑了笑，用手帕拂去嘴角血迹，看向秦脩的目光复杂得令人难以分辨：“我怎么上位的，不需要你来提醒，你看不起我是你的事，我管不着。”

　　“但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指点。”谢澪整个人都像是虚幻的影子，目光却是凝固成万年不变的一点坚决。

　　秦脩站在原地，不再言语，目光却依然流连在谢澪身上。

　　谢澪见他不再回话，便转身朝向陌宸，行礼道：“让皇上见笑了，还请皇上勿要怪罪。”

　　陌宸刚想说“无妨”，就见谢澪身形一晃，直接晕了过去！

　　秦脩反应极快，迈到谢澪身边，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声音沙哑冷冽：“御医在何处？”

　　李慎连忙回应：“御医就在殿外，还请摄政王把国师带至偏殿。”

　　秦脩微微点了头，算是回应，随即大步地向偏殿走去。

　　云镜嘴角一抽，想到之前陌宸跟他说这俩人关系不好。

　　神特么的关系不好！秦脩眼里的心疼就差化为海洋淹死我了好嘛！

　　这一天天的都算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