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耀武扬威

攸婼翻了身，结果被背部的疼痛感刺激醒了，她强忍着疼痛坐起身，看见玄女坐在桌前看着自己。

“玄女，你怎么会在这里？”玄女见她醒了，笑嘻嘻地坐到床边顺手也给她递上一杯茶喝，攸婼不知道她的来意所以这一杯茶喝的有点心惊。

“不要紧张，我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我被灼桃蒙蔽，对你的态度太强硬了，其实一开始我挺看好的，谁叫灼桃一直在我耳边说你是有不良企图的所以我才会说之前那些话，希望你不要同我计较。”玄女仔细想了很多才来桃林的，一开始她还窝着不敢进来就怕撞上折颜。刚好折颜和白真都走了，她才进来。

攸婼有些惊讶，她以为玄女过来是来说之前的那些，没想过她是来赔礼道歉的。

“可是我没有想过要和你计较，我知道你身边那个大红人是灼桃之后我就想到你态度前后差距肯定是有人撺掇的，不然才是寒心哦。”攸婼玩着手里的茶盏，心平气和的和玄女说道。

“好好，你不计较就好。对了，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啊？谁干的啊？”攸婼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玄女看见攸婼的腹背上都有大伤口，还隐隐的往外渗血。

“我的劫数，要飞升上仙嘛，三道天雷白真替我挡了一道，我自己挨了两道。我是睡了多久啊，怎么天都黑了？”不说还不怎么觉得，这一说腹背上又痛了起来，玄女赶紧让攸婼回床上坐好，一动伤口就疼还是别动的好。

“我感觉你睡了很久啊，白真和折颜给你留了一张条，说去太晨宫蹭饭吃了。我是他们前脚走后脚进来的，那时候天还不是特别黑，可是现在外面已经很黑了。”玄女指了指窗外的天，说道。

“那你肯定等了很久，要不要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不了，你现在去做了，折颜回来看见我就倒霉了，你好好躺着。我也会做一点的，刚好就当给你赔罪了。”玄女一边说着一边就出去了，攸婼对玄女的厨艺很好奇，以前只晓得她那里茶水是相当不错，不知道她亲手烹煮的饭食是何滋味？

玄女去到厨房，左看右看里面没什么食物可以做，玄女也是知道那几亩地的，打着一盏亮灯去了，采了一些又盘算好给攸婼和自己做什么吃好，方回到厨房开始做。

从地里带回来的青葱翠绿的蒜苗佐上玄女在菜架子上找到的半块猪肉来个蒜苗肉丝烩，叶青根白长相颇好的青菜捎上豆腐和些许肉丝用砂锅煲上一锅鲜美的汤，地里新鲜采摘的其貌不扬的蘑菇去蒂打上一颗鸡蛋略撒盐花置于笼屉蒸上。

玄女看见有一条肥美的鱼在一缸里游走，套一网纱置于案板，娴熟的去鱼鳞剔鱼刺放三成油煎熟，再取西红柿切碎取汁撒上。没有汁水的西红柿，新剥好的豆子，去皮切小块的土豆，胡萝卜和上米煮饭。

饭是最后才好的，其他的陆陆续续都已经盛盘了。在玄女等饭熟的时候，吃饱喝足的白真和折颜回来了，他们都闻着了香味，但是只有白真朝着厨房来了。

“好香啊，攸婼你怎么……”白真和折颜回来了，白真虽然吃饱了但是依旧被香味引着直奔厨房，本来以为是攸婼，开门一看是玄女，香味全都来自玄女的饭食。

“你们回来了，攸婼饿了我来做点吃的给她。折颜呢？”

白真有些惊讶“折颜看攸婼去了，你怎么来了？”白真看有两道菜做好了，虽然已经吃饱了可是还是尝了一口“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厨艺，真好吃。”

“你当然不知道，我的厨艺轻易不示人的。其实我很想吃攸婼做的，但是她上仙之劫的伤还没好所以我做了。”玄女热情的给白真介绍了每一道菜，白真顶着吃饱的肚子愣是都尝一个遍。

“玄女，你给真真吃了，不给我也来一点？”折颜来了，他听攸婼说了玄女来的目的心情甚好，玄女又是以前认识的那个了。

折颜也拿了一双筷子挨个尝了一遍，玄女正当他们想吃第二口的时候夺走了他们手里的筷子“你们能不能不吃了，我还要吃呢，攸婼还饿呢。”

玄女和折颜把菜端了出来，白真盛上两碗饭一起进了屋子。攸婼被饭食香引得无视了伤口的疼痛感从床上起来坐到桌前，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你慢些，你要烫着再加一处伤口是不是？”折颜瞧着攸婼狼吞虎咽的样子，许是饿坏了，可是刚端出来的饭菜烫着呢。

蒜苗肉丝烩一道苗嫩肉嫩，吃进嘴里满满回味。掀开盖子，青菜软而不老，豆腐嫩而不碎，在盐花的调和之下鲜美可口。蘑菇和鸡蛋的两种口感交叠在一起拼凑出全新的口感，再吃上一口鱼肉，挖一口饭吃下去，这一餐不仅有口腹之欲的满足更有营养的价值和玄女的独有创意在里面。

饱餐以后最舒服的事情就是睡上一觉，可是疼痛感阻止了她，折颜看她疼的不行只能再帮她用法术疗愈一番。

这会儿，玄女和白真在外头就着月色漫步，白真很有兴致地给玄女讲折颜和攸婼的故事。

“原来折颜和攸婼是因为一个梦才会大方承认啊。”玄女表示不可思议，这种方式最是要看机会了，如果攸婼没有噩梦，那这份感情还要多埋一些时日。

“折颜和攸婼今日那一段时间的独处肯定有什么耐人寻味的事情，你信不信？因为我后来打趣之时她的脸色出卖了她。”

“能有什么？情不自禁这种事在情人之间最是平常了。”玄女笑道。

玄女曾经也是有一份真挚感情的，只是因为自己当时仙法底子薄弱太过痴迷于修炼为上神，断送了他的命也断送了感情。这也不尽然，也有流言蜚语的侵扰，打乱了她的思绪，所以她很害怕折颜会有流言。

现在听了白真讲述的故事，她觉得攸婼很幸运，她有一个不会犹豫不定的心上人，也不用过分努力就可以得到保护。

“其实我觉得这样发现还是慢了一些，若是按照凡间的年纪算起来，攸婼都可以做老祖宗了。我觉得是不是要推一把，把生米做成熟饭然后成亲？”白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折颜操心这个事情，其实时日到了该有的总会有的，难道是自己太闲？还是感觉攸婼老大不小了总该成亲了？

玄女听了这话笑的直不起腰来，白真不明就里的看着她一直在笑。玄女笑过一阵，缓了一口气方说道“原以为你想的只是是否要再融合一下他们的感情，结果……你居然想到了这个，你要我说什么啊，折颜才不会本末倒置呢。有本事你就去暗算他，但是你做得到吗？”

“你说的对，我就是要去暗算。不过，你必须要帮我才能做到。”白真被玄女的话启发了，明着不行那就暗着来，然后玄女就变成了帮凶。

白真就是要让折颜没屋子睡然后让他去找攸婼。白真先自己假装早早的睡了不让折颜进去，玄女又以太晚回不去为由霸占折颜的屋子。然后玄女又隐身在攸婼屋子里装疼引折颜去看最后关上门用法术封锁住，玄女自有一个术法是能困住折颜的。

攸婼其实被疼痛感困扰的心有余悸不敢睡深，所以她发现了折颜被锁在屋子里，但是就只有一张床和一条被子两个人怎么睡？折颜拒绝了攸婼把被子给他的想法，自己趴桌子上睡了。

“要不我把我的被子和床让给你，我趴桌子上凑合一晚？”到了夜半攸婼点亮蜡烛起身喝水，发现折颜睡着可是手很凉，心里不忍心，轻轻推醒了折颜。

折颜眯着眼，模糊不清地说着“没事，你睡吧。”

攸婼见他说完就没了声，应是困乏的不行偷偷用迁移术法把折颜移到床上去，替他盖上被子，自己趴在桌子上睡觉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玄女和白真来探，刚打开门就发现攸婼青着一张脸昨日的衣服冷冷的盯着他们，而折颜在床上睡得舒服。攸婼在桌子上睡了一晚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醒了会在床上还盖着被子，但是她一定要去计较一番，他们想要做什么？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趴在桌子上睡觉很难受的，头疼手疼手脚冰凉。你们昨晚吃太撑了是不是？”攸婼学起折颜背着手在石桌前来回走动念叨着，白真和玄女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乖乖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还没见过攸婼如此火气，也有想象一个晚上没有被子趴在桌子上睡着会有多冷，攸婼心疼折颜会说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要不要你们也试试，你们知不知道我半夜起来喝水发现折颜手脚冰凉，脸也是很凉。我不是用法术把他移到床上去，今天一早你们就可以看见冰雕了。开春的天气里晚上到这个清晨正是凉的很呢，幸亏趴在桌子上睡的是我，折你们手里也不要紧。”攸婼实在是说不动了，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谁说你折他们手里不要紧了？”折颜其实醒的很早，他把攸婼抱床上去以后就没怎么睡着，听见开门声的时候他还偷看来着。他看见攸婼青着脸学自己背手来回走动还在说教，看见他们两个大气也不出昨晚被戏弄的气也没了，很享受攸婼袒护自己在那里训人的感觉。

“折颜……我们昨晚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想帮你们促进一下感情，好……好尽快成亲嘛，你看你们两个都不小了，小五都有第二个孩子了对不对？”白真一边道歉，一边理由充分的给他们两个解释昨晚为什么会那么做，但是攸婼不想领情，倒是折颜在一旁一语不发似乎是有那么一番心思。

要说这成亲，折颜似乎动了心可是攸婼没有，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年纪放进凡间老祖宗够资本了，可是仙界的风水养人半点看不出容颜被岁月蹉跎的样子，成亲早了些。

攸婼不急，有人急得很啊，那人就是从天宫溜走的灼桃。她一张嘴巧舌如簧哄的魔尊，魔君都十分高兴，她成功嫁给了魔界皇子。她的夫君是最有威望的皇子，魔尊之位将来的继承人，那作为继承人的夫人她的婚仪定是最盛大的。

继承人的婚仪是要宴请八荒四海的，以此告知此君此妇未来将要执掌大权，望四海八荒多加照拂，这就给了灼桃耀武扬威的大好机会。听说白浅接了喜帖团严实了直接扔了出去，除了白浅，太晨宫东华帝君和凤九，十里桃林折颜上神和攸婼也收到了，青丘五荒帝君还有玄女宫这些相熟之人全部都收到了，去与不去尚未可知。

“你要是不想见，我们就不去了。说句实话她的资历根本就请不起这么多上神的，她这回是借了魔界皇子的光而已。”折颜看她快把喜帖捏烂了，拿过那喜帖说道。

“去，我肯定要去。她最想显摆的就是我眼前，我不去她多不自在啊，嫁了一个魔界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一人独大吃了九重天啊。”

折颜摇摇头，知道攸婼在生气也不多说什么了，灼桃真的是打不尽赶不走，攸婼总是要被气到。

四月二十五，宜嫁娶，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卯日星君司职得当的很啊，阳光厚而不炙热，明媚却不刺眼，还有徐徐微风吹拂可是一点也吹不亮白浅，攸婼和玄女的心。

今日赶赴就是要看她想要如何耀武扬威的，许是卯日星君有得夜华君提点，阳光在他们靠近魔界时被云朵覆盖，只留下一片阴沉灰暗的天空，魔界祭司不知何处得罪了天宫，如何祈愿都不见天空绽放阳光。

“卯日星君深的我心啊，这般阴沉灰暗正和本宫心情在同一线上。传话，赏！”白浅看了看天色的变化，阴沉的心情舒服了一些，随即与婢女说要赏卯日星君，婢女应声而去知会一声。

红绸袭地远远的从魔界入口铺到了正殿，五步一掌大红宫灯婢女盈盈行礼，十步一持红柄红丝拂尘站立，十五步就是十列独舞歌姬欢迎贵客临门。红衣红绸红灯红色万物形成牵引线带着宾客入席不说，看他们如何布置如何端菜，皆以红底金丝为主，时有其他色泽作伴，整体感觉就像灼桃给人的感觉虚有其表，无实质内涵。

礼乐声起，在过场般的道贺声之中灼桃手持却扇，一身金丝银线编就，点在红绸衣上挺不错的。那头冠以魔族始祖少绾原身为型做了七尾凤冠，两对金珠流苏钗和凤尾笄做工精巧细致，很有高贵气息，但是灼桃特意抹的鲜艳红唇败坏了这种高贵感。

可惜了七尾凤冠啊，如此美物怎么就被你那红唇带的俗不可耐哟，还想显摆。不是公主穿着华丽的衣服也是普通人，你以此为乐我不拦着你，我反正成亲一定要每一处都赏心悦目。诶，白真不说自己老大不小了自己还真的不觉得，一场俗不可耐的婚宴都能让自己构思自己的婚礼也是够够的了。

“你怎么了？一直盯着折颜看？”魔界的婚宴不是一人一案一份菜，而是按家族和身份分配的圆桌。白浅没有坐天族那一桌里和攸婼来坐一起了，看她突然盯着折颜不放，有些奇怪。

“我在想我和折颜的婚仪会……”一说出口，坐在一起的折颜，白真，狐帝狐后，后来跟着白浅坐过来的夜华和阿离，玄女还有白家的另外三位帝君都看着攸婼。在众多目光的下攸婼感觉自己晕晕的，不停的说自己怎么就说出口了？明明只是腹诽灼桃而已，怎么就想了这么多还说了出来，羞死人了。

“别低头啊，你把话说全了。”白真对这个大话题的突然到来显得异常兴奋。

“说什么说，你先吃饱吧。”折颜出言阻止道。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不过也是幸亏没有下文了，不然一定要说出些什么才能获得去了，那时候才叫羞死人了。

“我觉得真真说的没有什么问题啊，你就让她说说吧，你们两的流言和真实的经过真真早就说了你还怕什么。”狐后笑道。

“我就是……不想落了灼桃一头啊，她都把成亲弄成这样了。所以才想象一下以后的，没什么。”攸婼说着脸都红了，不经意的脸红逗笑了大家，旁边的有人好奇望向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有意的事情。

宾客盈门贺的是新婚之喜，觥筹交错喜的是共饮美酒畅聊致远。从显摆来看，灼桃太高看自己了，不是卖魔尊的面子她以为能来多少，攸婼也是不甘以后被她抓怯步的话柄才来的。

从身份认同来看灼桃成功了，她这皇妃身份已经被四海八荒认可，以后出门品级的不同可以让她大撒威风了不说，自己的性命保住了白浅和夜华看在魔族天族关系的份上也不能拿她如何。两个不同的种族修好未必容易但是恶化非常简单，你杀一个高贵的人最后只要死不承认就可以了。

宴尽，皇子送客中的时候灼桃还在洞房等候，心里乐开了花。麻雀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了凤凰，明日开始就有人以自己为尊洒扫侍奉还需要低头行礼，想着就开心。

“桃儿，这一日辛苦你了。”皇子送客完毕进了洞房挥手散去婢女，掀开了金线盖头，看着笑颜满面的灼桃微有红晕上脸，替她摘去足斤重凤冠，轻轻拥入怀里。

“妾身不辛苦的，倒是你应是比我更辛苦。外面那么多的上神定不好对付吧，尤其是折颜上神，若是你惹着了他的可心人儿，他都能火烧魔界信不？”

信，皇子当然信。可是灼桃想错了一点，低估了折颜在四海八荒的影响力。折颜本是神魔同体，虽然魔性弱化了很多，也没了伏羲琴但是他在魔界未必就说不上话吧。魔尊见了折颜也要客客气气的，她指望一个皇子敢为了她这个人尽皆知的叛徒和折颜作对最后只会招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夜在这一日的喜庆气氛里悄悄上演，弯月疏星在空中点缀，偶尔有晚归的鸟儿雀儿清脆的鸟鸣啾啾为夜空伴奏，这般凄凉的夜空景象也只有白浅，玄女和攸婼辗转难眠的复杂心境能够相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