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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苓真可谓是命运多舛。
她生在江南水乡,曾也是温柔如水,心有皎月,笑对斜阳。
父亲是个渔民,母亲是个家庭妇女,偶尔会织布补贴家用,家里虽然拮据,但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可偏偏来了倭寇。
他们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容,手里拿着弯刀,带着火光朝着村落走来,像是冥府的恶鬼。
他们杀一家,烧一户,流满全村的献血非但没有激起他们的同情,反而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使他们更加兴奋。
婴啼声,哀嚎声,求饶声,伴随着东瀛语在逃亡的她身后响起,她不敢回头,只能流着泪向前跑。
跑到她腿发软,跑到她没力气,跑到她还能听见风声,跑到她恍惚间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可翌日村中的惨状恶狠狠地给她来了一巴掌。
鲜血还没流尽,尸体满地,昔日送她糖吃的慈祥的老村长此时倒在地上瞪大眼睛,隔壁歌唱得顶好的王姐再也发不出声音,村中最顽皮的那群孩子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
她的爹娘,再也不会醒……
白苓啊,醒醒吧,这不是梦啊……
这不是梦……
她一路奔波,像是个失了魂的旅人,来到了杭州城。
她遇到了个很好的男人。
柳生姑娘,你要吃的吗?
他手里拿着个果馅饼,递给她。饿了两天的白苓立即抢过,狼吞虎咽。
柳生我姓柳,叫柳生。
柳生……
她抬起头,拨了拨自己面前凌乱的头发,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他穿着蓝白相见的粗麻布衣,背着个书篓,想来是个书生。他的五官生的很秀气,脸很白嫩,皮肤也很干净。
与此时蹲在地上肮脏又邋遢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
柳生你叫什么?
白苓白苓。
她许久没说话,此时突然开口嗓音还带着沙哑和生涩。柳生连忙将自己的水壶掀开盖递给她。
柳生你的名字真好听。我的名字啊是因为我娘亲刚生完我便死了,我爹为了纪念她,给我取名柳生,我是……
柳生从他是哪儿人,讲到他要进京赶考,再谈他的理想抱负,又扯到他的兴趣爱好。
他的话很多,但白苓一点都不厌烦。她就那样蹲在那里,抬着头,听他讲那她从来没见过的世界,看着她眼里闪耀的美好的光。
柳生那个……我的话会不会太多了?
柳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听了口,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白苓立马摇头,速度之快像孩子们玩的拨浪鼓。柳生看她这可爱样,忍俊不禁,露出排白花花的牙齿。他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却被她一齐拽到地上。
白苓抱歉……我腿麻了……起不来……
白苓手上还扯着柳生的衣袖,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柳生,有些不好意思。
柳生也不怕脏,索性做到白苓旁边跟她谈天。
柳生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白苓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想去哪儿,可以去哪儿。
但她现在好像知道了答案。
白苓我可否与你同行?
她轻拽着柳生的衣袖,声音略沙哑地问。
一阵春风拂过,带着花香,和着鸟鸣。暖暖的春意捂热两个少男女的心脏,使其拥有从未有的鲜活。
于二人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这大概就是心动吧。
柳生带着白苓到支持他读书的好友家,两人在这小住下来。她白日在庭中织布卖钱,晚上陪他苦读。听他念“之乎者也”,听他念“了却君王天下事”,听他念“商女不知亡国恨”。
更听他念“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可时间会改变一切。
好友家道中落,父亲病重,一下子没有了经济支持的柳生变得寸步难行。
最后一次再见他时,是在青楼的雅间里。
他把她卖了。
他泪眼婆娑,紧握着她的手,求她原谅,许诺等他功成名就之时定赎她娶她。
她不语不哭也不闹。

从那天起,她心中住着个亡人。
“相见方恨晚,猝然悔相识。”
再后来,她遇到了张皖。
她是来抓缉要犯的。她一个女子,穿着飞鱼服,站在剎多男子之间,颇显娇小,但却是英姿飒爽,好似一名女将,浑身带着光芒,格外耀眼。
她恍然领悟到什么叫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又有理想了。
她趁着妈妈跟其他锦衣卫解释之际,跑到她身边。
白苓张大人,我想追随你。
张皖一愣,有些不解。
白苓商女亦知亡国恨,此恨无关风和月。我想追随你,为朝廷效力。
此话一出,引起了张皖的兴趣。她将白苓拉到一旁的雅间,眉眼带着惊喜。
张皖你刚刚那番话倒是很有趣。说说吧,为朝廷效力与亡国恨又有和联系?
白苓料到她会如此问,讲一开始想好的措辞搬出来,其中大部分都是柳生告诉她的。
张皖听着她的言论,脸上渐渐浮出笑意。
看着她满意点头的那一刻,白苓知道,她同意了。
踏出青楼的那一刻,白苓知道,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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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苓从此成为张皖的贴身侍女。她勤练武功,苦读诗书。
她因为曾是青楼女子,不能成为锦衣卫。但因为张皖的关系和自身的实力,南镇抚司的人也算是默认她的身份。
她跟着张皖看过很多人情冷暖,在南镇抚司知道很多天下奇闻。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渔村里只会打闹的小丫头,也不再是为一个果馅饼就动心的小姑娘了。
她要带着家仇,带着理想,证明自己,证明国家。
“商女亦知亡国恨,此恨无关风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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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俺感觉好多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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