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梦华录10

和顾千帆分道扬镳后，婧曦一刻也不耽搁的回到了赵氏茶坊，因为她曾经听赵盼儿和孙三娘闲聊时曾提起过这幅画。不想赵盼儿他们卷入这纷争漩涡，她得赶紧和他们通个气。

“南溪，回来的这么快，怎么满头大汗的？”赵盼儿掏出手绢为婧曦擦汗，美人恩让她有些受宠若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赵盼儿，标准的鹅蛋脸，鼻梁高挺，精致小巧的鼻尖，扇形双眼皮下隐藏着一双标准的丹凤眼，如同一潭湖水，入眼即会泛起波澜。长密的睫毛增加了她的灵气，忽闪忽闪的，勾人心弦，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赵盼儿擦着擦着一不小心就和婧曦那深情的眼眸对上，慌乱的心湖瞬间变得波涛汹涌，手不自觉的想放下，却被婧曦直接看穿了意图，直接把那只柔夷抓在了手心。赵盼儿仿佛被烫到了似的，使进挣扎出来，帕子却被婧曦抓在了手中，她慌得没在意那么多，只能背过身去。

“南溪，你从哪学来了这登徒子的无礼举止，居然还用到我身上了？”赵盼儿此刻心如擂鼓，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何处，隔壁间的孙三娘听到他们二人在打情骂俏很给力的躲着不出来，却竖起耳朵听墙角。

“不是学，而是情之所至率性而为，我的心意阿姐你一直知道的！”婧曦脸上写满了真诚，可在赵盼儿看来却是麻烦，只能仓皇的找借口，

“不跟你说了，我去帮三娘去。”

“等等，阿姐，我有重要的事与你说。”

“快说！”生着气的赵盼儿双颊鼓着特别可爱，眼睛里明晃晃透着威胁，“你最好有重要的事，否则扣你工钱！”

婧曦一听眼睛都亮了，“扣钱？可以啊，你全拿去都可以，你我不必分的这么清楚，我心甘情愿！”

脸上写满了你快扣我钱几个大字，嬉皮笑脸的让赵盼儿来了气。

“你说不说，不说我真走了！”赵盼儿说气势就要走，婧曦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可怜兮兮的卖惨博同情，“我说我说，好姐姐，别生气，你先容我喝口茶再说啊，光顾着跑回来通风报信，我嗓子都快冒烟了！”

赵盼儿终究狠不下心，把人扶着坐下，去给他拿来一碗水，喝完后还用赵盼儿给他八竿子用的帕子擦了擦嘴。赵盼儿正准备讨回，却见他麻溜的直接塞进了胸口处。

这么明显的动作让赵盼儿有些恼怒，这人跟个地痞无赖似的吞了她许多东西，明明他什么都不缺，偏生一次都没讨回来过，可这次她想把帕子要回来。要知道帕子可是女子贴身之物，这帕子还是他思念欧阳旭定情时所绣的，自然不会给他。

“还给我？”赵盼儿伸出手，可婧曦却傻兮兮的抬头还不知所以，见他装傻，压低了声音说道，“帕子是女儿家私物，往日你贪墨我什么东西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只要是你的东西都是我最喜欢的，我没帕子可以用，这个正好，你要是真舍不得，我洗干净了在还你！”

“对了，跟你说要紧事。中午那两个人身份被我摸清了，原来他们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赵盼儿悚然大惊，万万没想到她小小的茶坊居然会来皇城司的人。一时间，脑子里突然想到当初那些屈辱的往事，美眸里呈现出一种恐惧、悲戚、怨恨之色。

因为赵盼儿小时候的抄家悲剧是皇城司所为，她对皇城司的人有一种天生的厌恶。

“他们为什么来钱塘？”赵盼儿没注意到自己问的时候，声音都是带着颤抖的，可见皇城司对她造成的阴影有多大。

婧曦知道自己提起皇城司可能让赵盼儿想到了幼年的不幸，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带给她一点温暖。

朝廷派系林立，九岁之前，赵盼儿还是官宦人家的千金。父亲获罪后，皇城司抄了赵家，赵盼儿被没入了乐籍。直到十六岁得了一名朝廷官员的恩典，这位落难白富美才重新获得良民身份。

可赵盼儿却半分不领情，把婧曦的手拿开，“你说吧，我受得住！”

“我刚才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碰巧又遇到他们了，他们好像准备去杨知远府上拿什么夜宴图，据说这幅图藏着惊天秘密，还与东京圣人有关。我正想在打听，却不想看到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神秘人，其中一个说着什么灭口……不能……的字眼，估计今晚杨府可能会发生大事。”

“夜宴图？”赵盼儿吓得小脸煞白，差点没站稳，好在她见多了大世面，很快镇定下来，“南溪，今天你见过他们的事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我们可能摊上了大麻烦！”

“阿姐，我听那人说夜宴图是你送给杨知远的，恐怕很快他们会查到你这里。”

婧曦的担心不无道理，可赵盼儿却丝毫不惧，望着面前自己一手精心打造出来茶坊，安慰别人更像是在慰藉自己，

“没事的，杨知远那副夜宴图是假的，当初杨知远在我茶坊喝茶看中了此话，以官威逼迫我交出，我不甘心，便找来画匠临摹了出来，他手里的赝品根本不知道别人店里，他们就算找上来我也不怕。”赵盼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安抚着婧曦，语气虽然柔弱却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这世上若论谁还知道真正夜宴图的下落，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婧曦看她不忘担心自己，一时间有些惆怅，东京的火烧到钱塘来，赵盼儿这是受了无辜牵连，好不容易建立赵氏茶坊可以安身立命，可天不遂人愿，却又降临无妄之灾。

“阿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婧曦语气凝重，像是在发誓一般做保证。

赵盼儿勉强笑着说道，“把东西卸下来，一会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和三娘准备明日的果子。”

望着赵盼儿离开的背影，婧曦莫名的感受到一种心酸，想着顾千帆今晚可千万别死了，不然这脏水泼在赵盼儿身上那可就洗不清了。

趁着赵盼儿和孙三娘忙果子，婧曦在卸完东西后走到茶坊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

“顾千帆不能死，今晚若有人想杀他，记得拉一把。”

婧曦的话并没有人回复，只有耳畔的风声呼啸而过。

婧曦相信自己的暗卫可以做好这一切，顾千帆这人看着不像个好东西。实则是个有原则的人，崇尚正义，隐浊而清，对那些奸臣小人更是不屑，虽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可也越容易成为别人手中的刀。但这把刀若是用对了，对他也是一大助力。

所以，现在的他还不能死，皇城司里的蝇营狗苟实在太多，掌管皇城司的雷敬深受皇帝的赏识，在皇城司雷敬就是老大，而顾千帆是老二。雷敬虽然是皇城司的一把手，立场却也是不那么的坚定，只要是谁给他好处就给谁办事，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雷敬在宫中这么多年，知道顾千帆不好惹，但他有能力，又会适当的放权给顾千帆，是一个有野心会权衡利弊的人。

这样的人，也只有自己那个便宜爹会当个玩意放在身边养虎为患，欺上瞒下，做尽坏事。

若不是现在赵盼儿危机未除，恐怕他现在都恨不得沙杀回东京，把这雷敬给拉下台，毕竟自己手里捏着他的罪证就足够可以让他喝一壶。

皇帝的亲信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仗着陪伴多年的交情，私底下做着男盗女娼的恶事，作为皇帝，最恨欺骗，这雷敬的皇城司总干事也算是做到头了。

赵盼儿以为这风波也会慢慢过去，第二天宋引章的到来让赵盼儿开心不已，可她带来的那位所谓的知音却让婧曦败干净了心情。

因着是他们姐妹叙旧，赵盼儿又算是宋引章的监护人，所以她的婚事必须赵盼儿点头才行。

婧曦一看那个周舍就是个名不副实的伪君子，又怕赵盼儿会被人占了便宜，就一直围着他们这一桌打转，不是添茶水就是添果子，反正说什么都不离开，中途还被赵盼儿恶狠狠的瞪了好几眼依旧无动于衷，依旧对着她大献殷勤，偏偏赵盼儿又不能当着宋引章和周舍的面发怒，一直忍着憋着十分辛苦，让一旁偷看的孙三娘拍大腿狂笑不已。

周舍不过是个泡妞段位不高的青铜，被赵盼儿三言两语就戳穿了他的真面目，可宋引章就像铁了心吃了秤砣似的，还说是赵盼儿嫉妒她见不得她幸福，这可把婧曦给气着了。

“宋娘子，您此言差矣，我阿姐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冠绝群芳，卓尔文雅，冰清玉洁，乃天上仙女下凡落钱塘。为此我从东京赶来只为和她见一面，我对她情深似海，此情不渝，我倒贴人家都还看不上。可比不得这位油头粉面，人模狗样，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就你还把他当个宝。”

“你……你过分了！”宋引章从没被人如此下过面子，愤怒的指着婧曦，却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话。

周舍也从没被人这么打击过，刚想拍桌而起，婧曦见状直接抓住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不是怕他打着手疼，而是心疼桌子会被他拍坏。

“宋娘子，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给了宋引章一个挑衅的笑容，继续朝着周舍开轰，“聊斋里的牛鬼蛇神倒比这个伪君子更可爱，这脸是初级雕塑版的，只不过刀砍斧凿了个雏形就被放弃了，哪哪都没精细打磨，比例也不太对。就那个下巴，就有局部大于整体的感觉。”

“怎么，欠了不少钱，想把我家盼儿姐妹当钱庄提啊？上一个被你P……骗的女孩还尸骨未寒，这么快就想从宋娘子这里赚回来。一个大男人成天不思进取，只知道趴在女人身上吸血，这脸皮里是塞了啥钢筋水泥吗？太硬朗了！”

差点把PUA这等专业术语都说出来了，幸好她弯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