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017WTT正式比赛日【陆浅篇：艺伎回忆录】

Day1.女单短节目.

陆浅站在队里认真地出神。日本国歌响彻整个代代木体育馆。

陆浅的初衷并不想在一场国别对抗赛上浪费太多体力，她想尽快跟教练编舞沟通，准备新赛季，这注定是一个艰苦而值得期待的赛季。花滑并不是她的职业，她对自己的人生有明确的规划，平昌之后，无论有没有拿到金牌，她都会退役，继续上学读研，做一个普通人。热血和荣光，如今她一个也不奢求。

波士顿一战后她背负了太多压力，一种无形的，似乎来自于14亿人施加的压力。俄罗斯分站赛上跳出了中国女单历史上的首个GOE为正的3A，这是一个壮举，也是现在所谓“中国女单剑指平昌”的希望来源，“怎么着也得上台子吧？”“出了3A再拿不了金牌就说不过去了”这种不负责任也不需要负责任的言论她每一天都在听。所以，不管能不能成为奥运冠军，她都不想活在漫无边际快要淹死她的期待里了。

羽生唱完国歌，下意识地朝中国队斜睨，一眼就看到了陆浅。她眼神涣散，不悲不喜，像是睡着了，又好像很清醒。

什么时候能看见她总是笑着的该多好啊。羽生脑海里浮现出了幻想画面，哈哈，礼子变成了一个小话唠，这样想着，场内的欢呼声扰乱了他所有思绪。

再一回神，陆浅也看着他，而后两人目光躲闪，心照不宣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这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短节目毫无悬念，陆浅的3A和3Lz+3Lo全成，再次clean。

Day2.女单自由滑

今天的自由滑陆浅第一个出场，鱼骨辫发，妆容依旧清淡，换了套考斯滕，浅灰阔袖，日式交领，那是小千代没有成为小百合时的装扮，同样象征着那段单调乏味却纯真无邪的旧时光。

“那双烟雨眸吸引的不光是主席，更是她一生的命运。”

当她抬起眸子，你看到的是很浅的，在亚洲人中稀有的，茶褐色的瞳仁，是她还未完结的前半生沉淀的所有悲欢离合，和她还未开始的后半生的全部预言。陆浅给羽生的感觉就是如此。

这是最后一次看她滑《艺伎回忆录》。

他记得织田问过他一个问题，“Yuzu，你去了解过一个女孩吗？”

当时他笑着说，“村上算吗？”

织田说不算。这个问题不是“你有了解的女孩吗”，而是“你去了解过一个女孩吗”，这是个从完全陌生到单向熟悉，再到双向熟悉的过程，大概率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年，两年是不可能谈得上了解的，也许要耗上一辈子，而他和村上之间的了解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任何一方发挥了主观能动性。

不久后织田就结婚了，为八年爱情长跑画上圆满句号，那年羽生才16岁。

长大后羽生终于明白了织田的意思。想要主动去了解一个人的愿望，只有遇到那个人之后才会有，对那个人的一无所知真的会让自己手足无措。

小提琴音伴随钢琴声缓缓流淌，充满日式气息的前奏，这一段经常在花滑赛场上响起的旋律，实在太过经典，有太多珠玉在前的演绎，他也曾听说宫原有意将它作为新赛季的短节目选曲。可以确定的是任谁去滑DW这一套编舞，也不会比得上她一丝一毫。

她，喜欢日本吗？喜欢日本文化吗？会喜欢日本人吗？会爱上一个日本男孩吗？日本，已经让她失望了吧，男孩，也没让她获得希望吧。

羽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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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巍猛的一抬头才发现有个镜头怼在近旁，他竟然刚才一直低着头，实在不礼貌，对着摄像机抱歉地笑笑。

陈楷雯的目光追随着滑进冰场的陆浅，暗叹了一声：

陈楷雯她简直是天使。

陈巍放下了手里攥着的星条旗，专心起来。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Jumper，但完全算不上一个AxelJumper，阿克塞尔跳是他最不擅长的跳跃，也许他认为他能从陆浅身上学到些提升Axel的东西，也许他的目的真的很纯粹，只是想看到她而已。

陈楷雯Nathan，你看她的眼睛是茶色的吗？我之前都没仔细看过。

看台的这个高度，距离，即使他戴了眼镜显然也是看不清。但她的眼睛的确很特别，蓝色的时候最好看，不是那种故作深沉的越橘蓝，也不是直白幼稚的勿忘草色，那双眼睛有着永不褪色的忧郁，那是家乡犹他州大盐湖的颜色。

陈巍蓝色。

陈楷雯别搞笑了，那怎么可能是蓝色？

陈楷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以为他在开玩笑。

陈巍的表情平淡，却真诚。这个中国女孩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他是认真的。虽然她当时只是在表演滑中戴了一副蓝色的美瞳，虽然他当时只是路过热身区偶然看到了她。

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她。前辈，姐姐，他不想这样称呼她，或许他可以叫她“Lu”，她要是有个英文名字，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近很多吧。

陈巍她有英文名字吗？

陈楷雯Vincent说他们在科泉短训的时候，都叫她Cherry，或者是Lu。

Cherry，彻丽，意为吾心之爱。

陈楷雯要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我肯定觉得她来自湾区。

陈巍但她不是。

充满了遗憾，陈巍的眼光又黯淡下去。

湾区女孩的轻奢生活，优雅，纯粹，矜贵，似乎就是她，但离她又很远。

外界对他的私生活评价不多，大家似乎都把“陈巍喜欢金发碧眼的美女”当作共识，这话不假。他希望未来的伴侣有这样的外在，但他更希望能遇到一个精神上与他高度契合的女孩。

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理性，睿智，沉静，坚定。

有一些东西一定要得到才算完，但有一些人只需要守护就足够。

阿克塞尔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两周，他迟钝地跟着陈楷雯鼓掌。那个镜头终于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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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C区一片欢腾，李子君乐此不疲地给陆浅戴上小皇冠，金杨和柳鑫宇在后面举着自己的女伴欢呼，金博洋换上了蜘蛛侠战衣。滨田照旧把刀套递给陆浅。陆浅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对着镜头颔首致意。

滨田搂住陆浅，拥抱了她，这个一直猜不透心思，老是想跟自己对着干的学生，她不想说陆浅是她的什么得意门生，陆浅就像她的女儿。

最后一套《艺伎回忆录》帮她拿下了赛季最后一块女单金牌，陆浅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会努力去塑造别人，她要滑她自己，用自己的方式谢幕。

新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