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青春里许多的不解,都是漫天星尘告诉冷卿屿答案的。
岛上的天不知不觉地凉了,而岛上的人却以这对这一年一度灯节的热情冲淡了早来的寒。
丁程鑫不是,冷卿屿却是。
第一次赶上灯节,冷卿屿有三个愿望:买面具、买灯笼、坐在海畔看星尘。
庙前道上,车水马龙,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声声入耳,友人清脆欢乐的言笑晏晏,徘徊在耳畔。
冷卿屿被这天灯晃了眼,拿起惨白的白狐面具时,摸摸口袋,这才惊觉,自己没有带一分一毫。
手中的面具虽爱不释手,可是,如今却只得忍痛割爱了。
丁程鑫老板,面具我买了。
清澈的少年音如一汪清溪注入冷卿屿澎湃的心海,熟悉得令她感到陌生,因为往日里,她只听过他给她背课文的声音。
冷卿屿回眸,少年清凌凌的眸子胜过夜幕里遨游的星尘,世上再无事物可抵今日惊鸿一瞥。
少年接过老板手中的白狐面具,正当冷卿屿以为,他便就此离去之时,少年反手将面具系在她脑袋上,单马尾散落在肩,少年伸出手,轻轻将女孩脸颊旁的长发别在耳后。
冷卿屿只觉得,那一刻,她的天仿佛塌下来了,可是,她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她已经遇见与她共抵虹霓、雾霭的那个人了。
他终是成了她的小欢喜与夜空中最耀目的星尘。
几秒须臾已逝,故事却还要继续,就像这日子。
少年不知何时也买了个面具,与她的几乎一模一样,为自己系上面具,少年转过身,未与冷卿屿打一声招呼,准备就此离去。
冷卿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下定决心绯红着双颊“缠在”少年身后,大约三米开外的地方,跟着少年。
丁程鑫回眸,抿着唇角瞧了她一眼,冷卿屿心跳的快,也忐忑。
而少年只是朝她招招手,虽是依旧未在他双颊上望见一丝笑意,冷卿屿愣了愣,下一秒,反应过来,欣喜地在心底默默欢呼一声,加快步子,却是依然跟在少年的身后。
少年走得不紧不慢,冷卿屿倒是一路气喘吁吁。
少年在海边止住步子,而她也跟在他身后停住了。
冷卿屿夜里有星灯,海底有星尘。
冷卿屿低声喃喃,笑着眯起眼,沿着礁石坐在海岸,海浪阵阵拍打沙砾,颇有节奏,沙砾隐隐烁烁,遥遥一望,恍若地上的星尘,只是,它们终究不是。
丁程鑫一袭单薄的白衣,在礁石的另一侧坐下,女孩的长发被顽皮的海风嬉闹般地拂乱。凝望着女孩的侧颜,少年问得不冷不热。
丁程鑫你喜欢?
一阵海风拂过眉梢,冷卿屿眨眨眼。
冷卿屿嗯,你不喜欢吗?
这话被海风送进少年双耳,少年听了,垂下眼帘,淡淡地摇摇头,他不喜欢岛上的海,不喜欢冰冷的岛,也不想成为这只井底之蛙。
冷卿屿侧过身子瞧着少年,一双圆圆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疑惑。
或许,少年自幼生长在山环水绕的世界,早已不羡与此了,而她呢,却正是对此感到新鲜。
冷卿屿我知道了,因为你就是星星呀。
海风将这句看似玩笑话般的心语送入少年的心海,借着几丝天灯,少年的双颊,似是被映红了一般,他浅浅一笑,转眼观海。
只有冷卿屿还傻愣愣地望着世界上最好看的侧颜。
这一刻,世界静极了。只有三种声响,海浪拍打礁石,她和她浅浅的呼吸以及彼此的心跳。
丁程鑫海水太冷了。
他闭上双眸,咸咸的海水在不远处翻涌,一阵一阵,敲击着冷卿屿的心。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丁程鑫睁开眼睨了她一眼,面上的红晕愈发深了。
冷卿屿丁程鑫,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冷卿屿忽然记起,从前只是她单独问丁程鑫一道又一道历史题,眼前的少年,或许连她的姓名也不知道,念及此,冷卿屿将手环住自己的双腿,眸子里的光亮黯淡了几分。
丁程鑫微微将脑袋一歪,朝着失落的女孩俏皮地眨眨眼,装作一幅迷茫的模样,女孩瞧见了,心底愈发笃定几分,默默垂下眼帘,他一定是不知道她的名字了。
丁程鑫冷冷,卿卿还是叫你卿屿?
少年绯红的双颊因夜色而模糊不清,这话随着海风落入冷卿屿耳畔,心底一颤,诧异地抬眼,直直地盯着少年,双颊也在此时,不由自主地红了。
冷卿屿我……
这姑娘怕是愣住了,就这样傻傻地盯着少年,一个“我”字拖着长腔,竟也没完了。
丁程鑫收起了唇角的笑,眸子渐渐地是满满的认真,他的嗓音也是轻轻的,悠悠的海风仿佛正在为少年伴奏,这是世界上最动人的声响。
丁程鑫说真的,以后就叫你冷冷了。
他呀,从第一次念起她的姓名,就从来没有念起过她的全名,初次念起她的姓名,便予她取了个小名,这个小名,对姑娘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冷卿屿是良久的沉默,海浪拍打三次,姑娘这才拍拍脑袋回过神来,面上摆布出什么神情,眼底却是满满的欢喜与惊异。
冷卿屿礼尚往来,我就叫你阿程吧。
少年举起手,低着脑袋,揉揉短发,轻轻的一声“嗯”落入冷卿屿心海。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海,只是,从十七岁那一年开始,我心底的在一片海,有了它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姓名,它呀,叫“阿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