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半死清霜后
头白鸳鸯失伴飞”
—————————————————
大婚当日，丞相府和王爷府好不热闹喜庆。接亲的轿子十多个人抬着，浩浩荡荡地从北城王爷府驶到丞相府，又抬回王爷府。这一接亲惊动了整座北城，无数女人眼红轿子里的女子。
明寻出尽了风头，但她的内心毫无波澜。外面欢腾的声音是那么刺耳，热闹非凡的乐声下是如一潭死水般死寂的心。
她去找了刘耀文之后的那个晚上就没有再反对过婚事。她的母亲丝毫没因为明寻的反常而察觉出什么，反而很欣慰，以为自己的女儿想通了。
他的那些话把她一颗火热的心浇得冰冷，连反抗的话也不愿多说，在浑浑噩噩中被接到了王爷府，顺从地拜堂、喝完喜宴，然后送进洞房。
王爷欣喜地掀下明寻火红的盖头。盖头下的那张他爱慕了十五年的漂亮脸蛋粉雕玉琢，妆容精致得让他神魂颠倒。可黛眉玉颜中却没有丝毫的欢乐开心，而是他从未见过的深沉忧郁。
其实何止是忧郁的面孔，她真正欢乐的笑颜他也从未见过。他看见过她眼里的星星，可是他清楚地知道那颗星不是他。
“寻儿怎么不开心？”
他温柔地唤明寻的乳名，试图走进她的内心。
明寻缓缓抬眸，未松动过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明寻我和太子有过夫妻之实
明寻如果王爷介意的话，就去告发我吧。已不是清白之身，什么刑罚我都接受。
王爷早就猜到明寻心属太子，但没想到两人发展这么快。而明寻坦荡的承认也让他十分震惊。
"没关系”
王爷轻声说，去亲吻明寻的脸颊，手试着脱下她的嫁衣
"爱慕你十几年，能娶到你做我的妻子我已心满意足，其他的我不在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北平战场上腥风血雨，刀光剑影所掠处血肉横飞，人头落地。眼前激起的红幕还未褪去，便要挥剑刺向下一个来势汹汹的敌人。
刘耀文身上多处挂彩，血液和深色战袍混合变成暗红，整个人像从修罗炼狱场里走出来的一般。
“文儿，这是一场硬战”
大将军视死如归的声音从旁边的马上传来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
刘耀文和大将军都心知肚明。所谓的“谋反”不过是逼迫刘耀文来北平的幌子。这是一场赤裸裸的阴谋，金帝害怕日渐壮大的大将军的势力危机皇位，勾结匈奴让他们身死战场，以除后患。
刘耀文.嗯
刘耀文声音很轻，但明白其中的厉害。
无数匈奴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只有刘耀文和大将军。刘耀文在刀枪中左冲右突。突然马失前蹄，是一个匈奴刺中了他马的腿，刘耀文从马背上跌落，握紧剑去招架进攻。但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同时抵挡多人，左腿、肋骨都被刺中，一枚长枪向他投射而来，刘耀文躲避的同时无暇顾及其他，锋利的刀刃就在此刻从他背后刺进他的身体，穿膛而出。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厮杀呐喊声在一瞬间归于寂静，只听见血肉的撕裂和骨头断裂的声音。
刘耀文的呼吸一下被扼住，胸口上十分接近心脏的位置传来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全身，传递到大脑。
他轻飘飘的倒下，无力再站起来。感受到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心脏地跳动在逐渐变慢。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刘耀文.金帝，你赢了
刘耀文嘴角扬起刻薄嘲讽的角度，血液顺着嘴角流入口腔，弥漫起浓重的铁锈味。
好看的人在临死前都是极美的。
身体像坠入无底的大海，汹涌的潮水浪花淹没着他的脑袋，连带着他的意识一起消磨殆尽。刘耀文此刻的心情竟然不是害怕。而是遗憾，和惋惜。
视线已经被模糊，北平湛蓝的天空下衬着袅袅的硝烟，宁静安和与血流成河形成一种怪异的反差美。如果不是战争，北平的天空其实纯粹得让人心动，这是留在刘耀文眼中最后的画面，可惜他看不清楚。
刘耀文.明姑娘……
身体的执念在发出最后的呐喊。是出现幻觉了吗？明寻和嘉政殿内的桃花一般灿烂迷人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还带出了一幕幕与她在一起时的情景，像一出未完的黄梅戏，最后曲终人散，徒留他满腔的不甘和痛心。
刘耀文.对不起
最后一丝光亮消散，所有感官都失去了知觉，只有他一人坠入无尽的黑暗，伴随着的铁骑刀枪的声音尤为诡异。
刘耀文.是我负了你
—————————————————
又是一年春好时，春风和煦，春光明媚。明寻牵着一个小女孩在市集上走着，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样子一如当年的明寻。
“娘，前面有步摇，我去看看！”
女孩稚嫩的声音响起，甩开了明寻的手欢快地向前跑去。
小女孩嘛总是容易被好看的小物件吸引。女孩小小的身体在人流中穿梭，但市集上的人并不少，明寻跟不上女孩的步伐，只能在她身后不停担忧的提醒：
明寻小心些，别撞到人！
女孩看着好玩的发饰只顾跑，也没听她母亲在她身后的提醒。结果就印证了明寻的话——女孩撞在了一个陌生男子身上。
小女孩满怀的碰撞在高大的男子身上产生的感觉不过是挠痒痒。他感到腿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低下头，发现是一团不过几岁的肉团。
小女孩被撞得有些发晕。抬头时与男子的视线对上，不由得让男子愣了一下。
这个女孩的眉眼间竟有几分与他相似。
男子刚想开口询问女孩一些什么，女人匆忙的身影已从后面跑了上来，把女孩捞回怀里，对男子道歉：
明寻对不起，我女儿喜欢乱跑。
看清女子样貌的一刻，男子黑色面纱下的脸上瞬间溢满不可思议和震惊。他的大半张脸被遮挡，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双美眸中发生了剧烈地震。上一秒还是勾人心魄的淡漠散漫，下一秒已经失神。那一段他不愿回首的、被他深深埋在心里的往事似珍宝更似伤口，在这一刻被猝不及防的撕裂、挖掘。不过是过了几年，这一眼却好像跨越千年，前尘的往事已经被他封锁许久，又在这瞬间涌上心头。
时间被定格，光与尘也在此刻凝固。
她是他初心悸动的小鹿，是让他旧疾复发的罪魁祸首，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白月光。猝不及防的再次相遇，或许，也是欣喜的吧。
明寻只看眼前的男人不出声，未曾察觉他是散了聚焦。以为对方仍是介意，又道了一次歉。
风起，携来阵阵桃花香。是旁边卖桃花糕的，却会让人误以为是男子身上的体香。那香气钻入明寻的鼻腔，好像也溜入了她的心房，扣动了某根不知名的弦。
看不到男子的面貌，只窥得见那双眼睛。冥冥的，意外与让她梦回午夜失魂落魄的眸子与眼神重叠。
她想进一步确认，男子已经收敛了神绪。听见她一句轻声的惊叹，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就匆忙的转身离开，甚至不敢仔细看她的脸庞。
明寻诶……
明寻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男子已经快速离开了她所能触及的范围，让她只抓了个寂寞。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伸手去触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像他，又不像。
可是，他又怎么会在这呢？几年前北平的探子传来捷报，太子已死于战场，是殉国。她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却终于明白她的文哥哥是身不由己，她的心也早就随着刘耀文身亡的消息而死去。
无数个日夜，她梦见刘耀文在尸体成山的战场上，是多么无助。百转千回多次，她慢慢接受了事实，心态趋于平静，只把他默默的放在心里，也不再对任何人说起。
是太思念他了吧。
明寻愣愣的看着男子的背影消失，直到小女孩细声细气的声音提醒：
“娘，你在看什么？”
明寻没事
明寻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的转身，然后稳稳的牵住小女孩的手，与男子背向而行。
明寻回家了
—————————————————
刘耀文在转身走过拐角处时停下脚步，抬头看天。
好美。
多年来他没流过一滴眼泪。他以为自己的泪腺早已失去知觉，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变得冷清，不会再为任何事物所动，却终是低估了明寻在他心中的分量，心里泛起了久违的感觉，眼眶竟变得酸涩。
最后他还是在那场战争中活了下来。岭山郡主知晓此事，派人在暗中保护，找了最好的医生拼尽全力把刘耀文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保住了他的性命，瞒过了金帝所有的眼线让他在岭山的郡主阁里住下。
刘耀文何曾没有想过不顾一切地回到北城去找明寻，可他不能这么做。岭山郡主对他用情至深，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怎么能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还有就是……
刘耀文伸手摘下脸上的黑色面纱，露出了左脸颊上一道与他英俊的五官极不相称的狭长伤疤。那伤疤狰狞极了，乍一看都让人触目惊心。
是那场战争留下的，留在他的脸上但刻在了他的心里。其实他的脸上有了这道疤痕也不会掩盖住他出尘的容貌，在人群中依旧发光，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他一直痛恨这道疤痕，又怎么能让明寻看到这样的自己？
那个女孩和自己长得有点像，是错误的那晚产生的结果吗？
即使是，也很好，算是有了自己的半个灵魂，陪在她身边吧。
————————————————————
在街上偶然碰到的那个和刘耀文有几分相似的人后，他的身影一直萦绕在明寻的脑海，她去了一次嘉政殿。
嘉政殿和涵宿阁离得不远，自从刘耀文走后明寻就再也没去过那里，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勇气足不足以支撑自己去。今天是这几年来明寻第一次踏入嘉政殿的大院。
曾经闪耀着金光的“嘉政殿”三个大字已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屋内也是从没有人打理，显出些许的荒凉。也是，金帝一直视刘耀文为眼中钉，怎么可能派人打扫呢？
但那颗桃花树倒是有有人照料的痕迹，在今年的春天里依旧开得旺盛开得招摇。
或许作为皇宫中难得一见的生机景象，金帝也不忍心让这么好一颗花树自生自灭。
它只是一棵树，不懂得世间沧桑，不知道自己原来的主人已离去多年，只顺着万物生长的规律开花，凋零；又开花，又凋零，年年如此。可以随意的在风中凌乱，接受宦官贵妇对它的赞美，不参与世俗人间的纷争。
景象又唤醒了身体的记忆。明寻靠近桃花树，做过千百次的动作已成为肌肉记忆，她几乎没有片刻思索，熟练地爬上了树干。
明寻我今天在市集上碰到一个和你有点像的人。还是我们的女儿撞上他的，否则我都没注意到。
她笑了，笑容状似随意。
明寻想起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明寻文哥哥
她轻呵出三个已许久没让声带为之震动的字眼，飘落在风里，轻浅又沉重。
明寻我好想你
———————END———————
喰夢野这是我写的第一篇古风虐文
喰夢野尽力了
喰夢野感谢阅读和收藏❤️
喰夢野愿喜爱愿期待❤️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