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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花间

东风夜放花千树

二人从关押言冰云的地方走后,沈重站在原地,凝望着远处的马车:“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办法离开北齐!”说完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转头走了。

上了马车后,范闲把王启年买来的狐裘垫到了言冰云的身下,又把鹅绒毯子裹在身上,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掀开毯子,浑身查看了一番伤势,把衣物粘到的地方用热水轻轻挑开,把过于严重的地方撒了药,用毛巾敷了身上淤青的地方,给人轻轻的擦了擦脸,感到有点高热,又用干凉的毛巾贴在额头上。

干完这一切,范闲重新把鹅绒毯子盖在言冰云身上,言冰云此刻连睁眼都觉得费劲,脑子也不清醒,好像将昏不昏的样子,也不知道范闲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只觉得身上好疼好疼,疼得渗到了骨头里,拉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也觉得肚子上坠着一块石头,一阵一阵的让他感到酸疼。

马车虽好,但毕竟是马车,难免会有点硬,范闲发现言冰云身上背上的伤没法自己躺着,即使能躺下也不会多安稳。又心疼言冰云实在是太累了,本应是富家公子,又能文善武,还那么冰清玉洁天资绝艳,可以随心所欲的过无忧无虑的一生,可却潜在了北齐,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又走了最招摇的路,偏偏沈重的妹妹还倾心于他。

言冰云到北齐时不过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今年也不过刚好是弱冠之年,没有父母亲人,也没有什么盛大的晚宴,只有了一身的伤痛。

范闲心疼言冰云,看着他那张曾经不知道祸害过多少人,如今却苍白到不像话的脸,好像一转眼就会消失。范闲连着狐裘和毯子一起,把言冰云搂在了怀里,一只手撑着他的后腰和肩膀,一只手从从前边伸过去把言冰云的头摁在自己胸前,低头盯着他,像对待绝无仅有的珍宝一样,小心谨慎,又紧紧的握着不想松手。

把下巴轻轻的抵在言冰云的头上,瘦弱的肩膀一只手就环了过来,此时的言冰云缩在范闲怀里,半张脸埋在胸口,身上的伤只能让他昏昏沉沉的,却没法让他安稳的睡一觉。

范闲想到了三年前见到的那个言冰云,用剑威胁自己交出提司腰牌,而自己掀了人家的帘子。想着想着这些陈年旧事,不禁有些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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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后,范闲还是将人带毯子一起裹着抱下来。紧紧收着手,小言公子身子弱,又没有穿多少衣服,可不能再受寒了。

回到南庆使团的宅子里,一时一些老臣和检察院的官员都纷纷涌了上来,急切的想看看范闲怀里躺着的那位,许是被耳边的嘈杂声震了起来,言冰云缓缓睁开眼,先是看到了自己眼前的范闲,又侧眼看了看周围,发现有很多四处的使臣,想抬一抬手却疼的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耳边的嗡鸣声越来越大,看着范闲也恍惚起来,好像一个大钟放在跟前,有人狠狠的砸了一下,言冰云耳晕目眩,费力睁开的眼不受控制的闭上,自己的意识好像在流失,想开口叫声范闲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着自己身上的每条鞭子,每道刀痕,言冰云再也没有什么力气撑着了,他感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把头靠在了范闲的胸膛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心跳,范闲身上独有的那种热烈而有冷清的玫瑰香。自己又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心跳了。

“这北齐的锦衣卫还是人吗,这都是些什么审人的招数!”

“我大庆泱泱大国的人被这么对待!”

“小言公子在那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啊!”

“这我从小看大的孩子怎么会这样了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好好养着。”

范闲感觉自己怀里的人意识越来越涣散,赶紧推开身边的人,

范闲这些话啊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现在得赶紧跟小言公子治伤。

“对对对,赶紧赶紧”

把人放在屋里的锦丝榻上,转身出去叫来了王启年,高达,还有在言府多年的老医者和一些侍卫。

范闲王启年,你现在赶紧去再多买几条鹅绒被子和狐裘,还有毛巾,再买几身白的中衣,长点但不要太肥。

范闲还有锦丝的床垫,再买两条长的绸缎,白的,一定要软的细腻的。

王启年是,大人。

范闲高达,你去买药,苦胆,荨漳,白芷,篑螬,芘蒳,在买些红枣白糖和山楂。买完了回来拿着剪刀和毛巾来找我!

高达属下这就去办。

范闲你们去周边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半步,如果有人硬闯,杀了便是。

“是,大人。”

交代完后,范闲对老大夫说:“还请您跟我一同进去。”

范闲师从费介,费介又是顶级的用毒高手,药毒不分家,范闲天资聪颖,除了身手和才华,对医术也是深通精髓。

老大夫也觉得范闲医术高明,又有些年轻人的才气,他救言冰云是必须的。

范闲推开门,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眼前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有长鞭打出来的,有匕首刺出来的,也有小刀划出来的,新旧伤交替,一鞭叠着一鞭,一刀挨着一刀,惨不忍睹。老大夫看不下去了,他偷偷偏过头,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拿着倒在手里的药丸,颤颤巍巍的像是对范闲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孩子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小时候磕着碰着还哭老半天,大了就去了检察院,虽说是严苛了些,但哪受过这种苦啊”

范闲真的感到自己的任督二脉都冒火了,自己的真气隐隐要出现,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沈重,砍下他的手,再插几刀。

范闲缓了缓心情,坐在床边,手里把言冰云的腰抱起,让言冰云趴在床上,用热水撕下衣服,范闲看着这些伤,自己的后背也乍凉。范闲把化开的药捂热,先抹了一点在伤口上,这药极为霸道,里面的药分都是珍贵而激烈的药物,言冰云疼的一颤,竟然想蜷缩起来。

范闲没办法,药必须要上,不然伤口恶化,攻入心肺是迟早的事情。范闲让老大夫上药,自己抱起言冰云,让他趴在自己腿上,按着两条胳膊,从前胸环着他。

后背的药好不容易上好了,把纱布里撒上药分,裹了几圈。随后让言冰云躺下,开上前胸的药。

光是上药就花了两三个时辰,此时已经出来晚霞了。

范闲高达,把药熬上,先煎后煮。

范闲把糖拿过来吧。

其实范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糖,药里不能放糖,不然就失了药性,疼痛也不是一两个糖就能解决的事情,那为什么还要糖呢,就算不能解疼,含在嘴里,也可以甜一甜,范闲对高达说。

王启年大人,您要的毛巾,毯子,和绸缎。

范闲辛苦了。

王启年应该的,看到言公子这样,王某也是着急啊。

范闲拍了拍王启年和高达的肩膀,留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拿着东西又进了屋。

言冰云身上的钉子没有拔下来。

耻骨钉,半个手心的长度,直接钉进骨头里,沈重给言冰云浑身上下钉了十六个钉子,两腿两臂各有四个。言冰云本就细手细脚,腕部更是一只手便可以握住还有余。这十六根钉子就几乎贯穿了小腿和手臂的两侧。

范闲用白绸缎和木板固定住言冰云的一条腿,把腿下垫上两层毛巾,紧紧握住另一条腿和言冰云的脚腕。

又向言冰云嘴里放了一颗糖,很小,一会就化掉了。

“拔吧”

老大夫额头出了细汗,拿开捂在脚腕处的热毛巾,用剪子剪开了一点皮肤,稍微活动了一下钉子,又抬头看着范闲,

“小范大人,您务必一定要摁好小言公子,挣扎起来可是会伤到筋脉的。”

“等等,这个……会有多疼……”

“大人……”老大夫的声音有些哽咽,还有些颤抖。

“这种东西,检察院里也给人钉过,都是被活活疼死的啊大人……”

“……他受的住吗”

“老夫自当会尽力,大人只需按好小言公子。”

“我来吧……”

“大人,您可一定要稳,万一错偏了可是不得了啊。”

“我知道。”

范闲此刻脑子发懵,手也有点颤,他意识到言冰云有可能熬不过去了,范闲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窟里,扼住喉咙的窒息。

但是言冰云的命还在自己手中范闲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刚碰到脚腕处的一颗钉子,言冰云就浑身颤抖,被脚腕处的疼痛弄的清醒过来。

没等言冰云找回意识,范闲突然大力的摁住自己的脚腕,还有人按住自己的小腿,范闲没有迟疑,在言冰云还恍惚的时候,抓住一枚钉子,往下一抽,瞬间血就涌了出来。

“嗯…啊----------!”

言冰云感觉自己的脚腕被生生砍了下来,不光砍了下来,还把骨头也抽了出来,还用刀子在伤口处狠狠的划了一刀。

他想让自己晕过去,可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越发的清醒。

门口的人都听到了这声喊叫。

高达被吓得浑身一抖,几个老前辈极速的跑到门口,谁也没有进去,听着屋里传来的惨叫,不知不觉都红了眼眶。

高达王……王兄!这这这……

王启年看来是在拔钉子了,哎……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去……

高达王兄,……你见过吗

王启年当年还在检察院的时候,我还是个一处的文书,一处的旁边是刑部,里面日夜都是凄惨的叫声。

王启年但是检察院抓的人,都是他国有勇有谋有骨气的汉子,定不会因为一些辛辣的手段喊叫出来。

王启年而检察院里传出来的叫声,都是拔这耻骨钉所出的。

王启年北齐只知道钉却不知道拔,往往拔出一颗钉子,才是让人最痛苦的。

高达检察院里死去的人,都是因为这个吗?

王启年大多数吧,也有活下来的。

高达那真希望小言公子也可以大难不死。

其实他们都不信神鬼菩萨天王老子,可却在这时都为了言冰云来祈求上苍。

屋里的三人都不好受,言冰云颤的范闲手都摁不住,狠心拔了四颗钉子,血水已经把身下的被子全都染红了,范闲让侍卫不断端热水进来。

不知道换了第几盆水了,整个屋子都充斥着血腥味,一直颤抖的言冰云突然流下了眼泪。

范闲让老医者去拔另外一条腿的钉子,自己搂住言冰云,紧紧的环抱着他,范闲感受到了言冰云浑身都在发颤,连手都在颤抖,范闲知道他很疼,却不能做什么,一时间酸意涌向心头。

范闲握着言冰云的手,低声给他说,

“我知道你很疼,但是那些钉子不能留在你骨头里,听话,别怕。”

言冰云噙着满眼的泪,长睫毛也被泪水打湿了,他除了剧烈无比的疼痛,心里也一阵阵的难受。

好久没有人给他说别怕了。

有多久呢,久到自己都不记得了。

大概没有遇到范闲前,没有人对他说过吧。

言冰云哭的更厉害了,他真的太疼了,疼的比杀了自己还难过,一条腿还在涌着血,手腕上的钉子还没有拔,言冰云看不到希望和光明。

“范闲……”

“我是不是……活不下去了”

“我真的……真的……太疼了”

范闲紧紧抱住言冰云,低下头

“不会的,有我在,别怕……”

范闲也害怕,他害怕自己会永远永远再也见不到言冰云了。

脚腕处的耻骨钉拔完已经是晚上了,涌出来的血浸红了十多条毛巾,身下的毛毯更是换了三四条。

处理好脚腕,接下来就是最危险的手腕了。

手腕处连着心经。

范闲低身检查了一番后,忍不住大骂

“这他妈的沈重,老子迟早挖了他家祖坟!”

“前辈,手腕处的耻骨钉是一块整的,四个连在了一起,不能一个一个拔了。”

“……范大人,老夫愿意一试。”

言冰云不害怕锦衣卫的刑罚,连最残忍的手法他都一声不吭的承受了,甚至连沈重的羞辱他也抗下了,因为那是北齐,他有心为了庆国,便不会害怕生死。

但现在北齐放了他,又让他遇见了范闲,他的确想好好的活着,他不想自己死在北齐,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所以当言冰云听见手腕处的耻骨钉要一起拔的时候,他很害怕。

“不……范闲……”

“不要……”

范闲捧着言冰云的小脸,温柔的在额头落下一吻,

“乖,等你好了,我还要给你写诗呢”

范闲不忍在看言冰云的脸,他抓住言冰云的一条胳膊,一只手把言冰云的头按在自己怀里,示意前辈赶紧拔。

老医者眼疾手快,敷开了伤口,一头用剪刀固定,另一头用手轻轻晃动,不多犹豫,狠心一口气拔了出来。

范闲感到怀里的人一瞬间绷紧了,又是疼到极致的颤抖。

“啊………疼……………”

“不………求你们了……不要……”

范闲顺着早已疼的话都说不清楚的言冰云,狠心扮过另一只手,如法制炮,拔了下来。

止了血,范闲让高达把药端进来,里面参了安神的补血的药物。

喂言冰云喝下后,范闲又上了药,换了锦被,垫上新的狐裘,又换了鹅绒被,让人拿了火炉来。

言冰云已经睡下了,范闲看着手里的十六根耻骨钉,要生生捏断一样,钉子上面还带着血肉。

看着缩在被子里的言冰云,此时一点生机都没有,像一个纸娃娃,好看,惊艳,却脆弱,不堪。

范闲没有多给言冰云穿衣服,要时常换药,只是盖了一层衣服,也没有系上腰带,整个人在拔完钉子后更小巧清瘦了。

范闲悄悄的起身出去了。

看见还受在屋外的王启年高达和那些官员,范闲忍了许久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王启年大人,小言公子怎么样了。

范闲放心吧,没事,就是要受点苦。

王启年等小言公子好点了,咱启程回国的时候,大人可以把费老请来。

王启年毕竟费老还是最有办法的。

范闲好,听你的。

高达大人,钉子都拔出来了啊,我们心惊胆战了一下午。

范闲沉默了一会,从袖子里掏出了十六根铁钉,十六根铁钉,合起来只有一面砖块这么大,却差点要了言冰云的命。

所有的大臣护卫无不震惊的,看着范闲手里的东西,几个老前辈差点冲出去杀了沈重。

范闲把这些钉子交给王启年。

范闲待回京后,把这些交给陈萍萍。

范闲告诉他,庆国的未来,是言冰云,用命换来的。

沉默了良久,范闲拍拍几人的肩膀。

范闲都累了,辛苦你们了,早点休息。

高达大人,有事叫我们啊。

范闲放心,一定会的。

看着他们离开,范闲平复了一下心情,看见眼前一闪一闪的,好像是萤火虫,又瞧见了院子里满地的花叶,闻见了一阵桂花香,抬头看看院子里的桂花树,遮住了一半皎皎的明月。

范闲回到屋里,坐在言冰云身边,一时间脑子里蹦出了很多东西。

年少时的初遇,惊鸿的一瞥,两人背道而驰,自己出使北齐,救回了言冰云,到现在的局面。

范闲熄了大部分的灯,只留了一两盏,借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几丝桂花香气悄悄的溜了进来,微风轻轻的拂动了帷帐。

“你一定要好好的,等你醒过来,我就领你回家,回京都,到时候你要是向我要提司腰牌,我一定给你。”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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