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连着三日的侍寝后,派身边的宫女东梅到敬事房说是身体不适,实在无法服侍皇上。
皇后就让敬事房带着嫔妃们的绿头牌牌去了养心殿请皇上翻牌子。皇上本来都打算独自歇息了,见敬事房太监徐进良,随意道:“朕今晚没兴致,退下!”
徐进良这次是领着两个小太监捧着装嫔妃绿头牌的描金乌木漆盘,谄媚道:“皇上,两日前新晋的宫嫔就可以侍寝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问了奴才的差事,还是请皇上翻牌子吧!”
皇上这才想起选秀选进来了一群新的嫔妃,仔细看了看,问道:“莞常在的牌子呢?”
徐进良道:“回皇上的话,昨日午后太医院来人禀报,说莞常在心悸受惊,突发时疾,需要闭门静养。”
皇上十分疑惑,“心悸受惊?”
预备着守夜的小厦子上前回道:“为莞常在开方治疗的太医说莞常在是受惊过度。皇上,两日前御花园的水井刚捞出来一个人,莞常在那时过去看,据说回宫后就病了。”
在莫名其妙失踪个人的宫里,从井里或者湖里扒拉出死人已是稀疏平常的事儿。但水井捞出死尸,怎么都是件晦气的事儿。莞常在凑上去看,已经粘上死尸的晦气,指不定被什么鬼怪魍魉被冲撞上了,才会病了。
皇上虽然不信鬼神,但是晦气皇上也不想沾,想安心睡个人,所以就没有强求。
既然莞常在不行,皇上便翻了沈眉庄的牌子。沈眉庄侍寝当夜温柔小意,皇上感觉满意,在沈眉庄侍寝后赏了不少东西。
转眼新人入宫一月有余,除了抱病的甄嬛、被罚抄经书的夏冬春和年龄还小的淳常在以及家世最低的安陵容外,皇上算着日子挨个宠幸了一遍新入宫的妃嫔。
其中,博尔济吉特贵人侍寝半月后因为在蒙古的强大娘家被皇上赐号“郝”。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满蒙联姻的旧俗,皇上只是做个面子情罢了。之后,郝贵人飞快的沉寂了下去,明晃晃的失宠了。
新人中皇上对许多人都是淡淡的,头一个侍寝的贵人沈眉庄倒是有几分宠爱,偶有宠幸还有赏赐。
九月十月的季节,花房培育了许多名贵而又好看的秋菊。花房给各宫都送去了绽放得大气合宜的秋菊摆放。
承乾宫低调的时候,内务府都不敢糊弄;如今皇上常来承乾宫探望,留宿在茉雅奇的主殿,内务府更是不敢得罪了,送来承乾宫的菊花数量虽不多,每种却都是难得的上品,连新培养出来的绿菊都有。
宫里谁敢说庄妃娘娘年纪大了不得宠?那是没见着御前总管苏培盛每次在皇上留宿承乾宫的时候都打发人去敬事房记档。
甄嬛刚入宫就生病,错过了新人侍寝的日子。康禄海就知道莞常在甄嬛是指望不上她得宠了,就和他的徒弟小印子到处找门路想要出碎玉轩另谋高就去。
甄嬛用药病着,皇后见她病得连初一十五的请安都起不来,就让剪秋去碎玉轩拜访问候问候。
甄嬛躺在床上,和剪秋说话也是弱弱的。剪秋见着甄嬛肖似纯元皇后的脸就泛恶心,皮笑肉不笑的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剪秋回到景仁宫,听到齐妃拿甄嬛当笑话说给皇后听,“这莞常在虽貌美如花却不想胆小如鼠,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皇后饮一口茶,“她刚进宫没几天就看见了那种晦气的东西,怎么不害怕?”
齐妃点点头,又感叹说:“哎,庄妃又起来了。皇上这段日子时常召幸庄妃,连华妃都比不过。可惜臣妾年老色衰,不得皇上宠爱了。”
皇后道:“你宫里的富察贵人不得宠么?”
齐妃笑道:“富察妹妹人还好,只是太娇矜,咱们皇上不喜欢这种的。说起来,承乾宫的安答应看着娇怯怯,身子骨倒比莞常在强些。”
皇后听了伤感道:“哎,是啊。当额娘的身子骨好些,生育的孩子身子骨都好些。你现在虽然不得皇上宠爱,好歹膝下的三阿哥健健康康。本宫的大阿哥和纯元皇后的二阿哥去的早,那时潜邸里只有昭宁公主一个孩子勉强养住了。如今昭宁公主算是皇上的长女,那三阿哥就是皇上的长子,你也是有依仗的。”
齐妃叹道:“话虽如此,可是三阿哥不得皇上钟爱,臣妾在皇上面前又不得脸,三阿哥的前程堪忧啊。”
齐妃的话说来说去都是些废话,皇后只得好生安慰,“皇上不喜欢三阿哥你更要想办法让三阿哥上进。四阿哥可比三阿哥上进多了,三阿哥读书不长进,你这个当额娘的也要好好督促他。”
“是。”
在赏菊的这个时节中,贵人沈眉庄表现得尤为喜爱菊花,在和皇上相处的时候,还说出了“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颂菊名句。
这样说着,沈眉庄笑笑,只道是自己卖弄了。
巧了,皇上也喜欢菊花。
皇上喜欢菊花是因为菊花不与百花争艳,耐得住寂寞才能享得住长远。皇上谋划了十几年,四十四岁才熬死先帝登基。他自认为是像越王勾践那样卧薪尝胆心怀大略的君王。
皇上虽然不是和沈眉庄一样喜欢菊花的气节,却喜欢满腹诗书的文雅女子。所以皇上发现沈眉庄似乎不像她选秀时说的那样只略识得几个字,似乎读过许多诗书时,感到很是惊喜。
皇上喜欢读书知礼的人,觉得沈眉庄还算合意,高兴之下特地给沈眉庄的住处赐名为存菊堂,还赏赐了沈眉庄花房新培育的一株绿菊,哄的沈眉庄可高兴了。
毕竟绿菊,花房也就培活了六株。
皇上自己留了一株观赏。后宫里也只有太后的寿康宫有两株,皇后的景仁宫有一株,茉雅奇的承乾宫有一株。
剩下一株本来按理应该是华妃的囊中之物,却没想到皇上给了新宠沈贵人。
另一边,华妃带着宫女太监逛御花园。
颂芝对华妃笑说:“娘娘,您瞧瞧。这御花园的菊花虽然开的多,却不如咱们翊坤宫那些娇艳。”
周宁海奉承华妃,“那肯定啊,什么样地气养什么样的人哪!咱们翊坤宫的娘娘最美,那花自然也是最美的呀。”
华妃被奉承得心花怒放,娇笑道:“你们两个抹蜜了么?满嘴的胡诌~”
“瞧我这张嘴,又惹娘娘不高兴了,”周宁海轻轻拍了拍自己嘴,“只是娘娘啊,奴才说的是真的呀!”
主仆说说笑笑间,花房的奴才得了皇上的令正抱着硕大一盆绿菊要给沈眉庄的存菊堂送去。
也是沈眉庄运气不好。花房的奴才得了皇上的令给沈眉庄送绿菊时,偏偏华妃正好看见了花房的人抱着一盆珍贵的绿菊匆匆走过。
颂芝稀罕道:“娘娘看!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绿色的菊花呢。听闻今日花房培育了六株绿菊,皇上让人送了太后俩株自己留了一株,除去景仁宫和承乾宫,这恐怕就是剩下的那一株了!瞧花房的那些人急匆匆的。”
颂芝自信的以为绿菊肯定是自家娘娘的囊中之物,又说:“这肯定呀,是送到咱们翊坤宫去的。”
“是挺特别的,不过皇上对本宫的心意还少么?先叫他们停下来,反正是送给本宫的,现在也是看个新鲜。”华妃也认为这绿菊是送给自己的,叫住花房奴才说现在就要赏绿菊,看个新鲜。
颂芝就扬声道:“你们过来!”
打头送花的太监连忙上前请安,“华妃娘娘吉祥!”
华妃道:“怎么走的那么慢呢, 这绿菊贵重的连腿都抬不起来了?有劳你们种出那么稀罕的花,先放在这儿吧!”
花房的太监一听就知道华妃娘娘误会了,哆哆嗦嗦地说:“娘娘,这菊花,这菊花是送去沈贵人的存菊堂。”
不是送给华妃的,是送给存菊堂的。华妃当下脸色就变了,冷哼一声,“既然不是给本宫的,那该谁的就给谁送去吧。”
花房的太监连连谢恩,“多谢华妃娘娘开恩。”说完就退了下去。
颂芝自知说错了话立马跪在地上。华妃粉面气得涨红,尴尬自己失了脸面,当即把颂芝训了一顿。同时,华妃心里狠狠给沈眉庄记上了一笔。
回翊坤宫后,华妃看着满庭院的秋菊就觉得碍眼,下令把翊坤宫所有的菊花都搬走,还赌气说以后翊坤宫再也不允许出现菊花。事情传到承乾宫,茉雅奇闲窝在软塌上就当听个趣。
咏乐在一旁笑道:“娘娘高兴,赏脸喝一碗南兰做的合碗乳酪罢。”
茉雅奇接过咏乐递来的合碗乳酪,浓浓的奶香伴随着淡淡的酒香,洁白光滑的半凝固奶面点缀着松仁干果。
用调羹舀起一勺,茉雅奇皱眉道:“怎么没用冰镇过?”奶酪是使用鲜牛奶与醪糟制成的奶制品,一般冷藏后的奶酪吃起来口感会更好。
咏乐忙道:“这都深秋了,娘娘还想吃冰啊?仔细贪凉伤身子。”
茉雅奇边吃边道:“你个老婆子,嘴上越来越啰嗦了。你不让我吃,我偏要吃。御膳房不是送来一筐大闸蟹?今晚温几壶黄酒,本宫要吃大闸蟹。”
咏乐笑吟吟道:“娘娘用最多两只,要是多了,奴婢就传林太医了。”
茉雅奇无奈道:“行,两只就两只。本宫既然要喝酒,记得把八阿哥送到四阿哥那,让弘曜看着他弟弟。本宫现在出去逛逛。”
安陵容见承乾宫摆在庭院里的秋菊开得起好,时不时会上前庭来赏花。偶然,她凑近去嗅那最稀罕的一株“青玉案”绿菊时,碰上了从主殿里出来的茉雅奇。
茉雅奇在自己宫里是不太精心打扮的。脸上没有那种温雅的妆容,茉雅奇她的眼睛显得冷冷的,含着淡漠的眸光,即使嘴角挂着笑意,也别有一番清姿。
安陵容很是局促不安,连忙请安道:“给庄妃娘娘请安,娘、娘娘吉祥!”
茉雅奇抬手示意安陵容起来,随意道:“还适应宫中的生活吗?”
“一切都还好。”安陵容显得有些唯唯诺诺,“娘娘也出来赏菊吗?”
“嗯,出来散散心。”茉雅奇看着庭院中开得正盛的菊花,指尖拂过一朵花盘硕大的“金龙腾云”,道:“秋天除了赏菊花,也是吃蟹的好时节。御膳房刚送了一筐大闸蟹来,本宫也吃不得那么多,晚膳时你也尝尝鲜罢。”
安陵容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娘娘关照。”
“安答应你是个不错的人,本宫喜欢你的安分,多多关照些也是无妨的。以后安答应无聊的时候,午后也可以来主殿说话解解闷儿。”茉雅奇抬头望着日落西山,说了这一番话后就回主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