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船停到岸，如触礁一般使得船身一震。溪照本来也是浅眠，打了一个哈欠从船中坐起。

“三十银元。”船夫冷冷地说。

付完钱上岸以后船只渐行渐远地离开了。溪照的面前是去往往生境的通道。

甫一踏入就可见水天一色，往生境与地府的任意一处都不一样，它有光亮。面前有万万余人，皆盘腿而坐紧闭双目，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而在这万万亡魂所面对的正前方是周身笼罩着夺目华光的地藏菩萨。面容不辨男女，看着十分祥和。她身后隐约可见齿轮转动，地府的人说，那是世间因果轮转，就算是神仙也是逃不掉的。“神仙都跳不出因果，那谁在这因果之外呢。”

“六界之内，无。”

如若要一个一个去看，那想必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都找不到阿元。

溪照索性也就不找了，他穿过小半个往生境直接到了菩萨的面前。刚准备躬身行礼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两个打坐的小童子，一左一右守护着菩萨真身。

“仙长有何事？”

左边的那个童子睁开双目，问道。

“来寻人。”溪照平静地回答。

这时候右边的那个童子笑了一声：“来地府寻人？”

左边的童子较稳重些，瞥了一眼右边的童子，示意他莫要失礼：“仙长想要找谁？”

“东山脚下，白竹村，阿元。”见寻人有望，溪照连忙报出了有关阿元的信息。

那童子闭目演算着，他的身后也浮现出齿轮的模样，只不过规模比菩萨的要小很多。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睁开眼睛，指了一个方向：“在那里，左边第三个。”

溪照抱拳：“谢过小仙君。”接着就急忙赶去。

“咦，你干嘛要给他指路，这来地府随随便便就想找人有那么容易吗？”

“你无不无聊。”

“我当然无聊了，我都跟随菩萨在这里五百年了，又不能出去又没人陪我玩，我不得多留他一会。”

“……”

“唉？你怎么又入定啊，难得清醒一次陪我说说话怎么了。”

明显活泼些的那个童子看着左边镇定点的那个不理自己，生了半天的气，便也闭目打坐。渐渐的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往生境中。

阿元离菩萨那边并不远，所以溪照片刻便到了。果然，她的莲瓣只剩最后一片了，连颜色都逐渐透明。再过半天阿元就会在往生境中消去一生冤孽，醒了之后就可以轮回井去投胎了。

溪照随地坐下，他看着阿元沉睡的面庞脑海里涌现的是这些时间和玉衡还有她在庭院中生活的点点滴滴，突然百感交集，眼眶一热：“你放得下吗？”

你放得下吗……

孤单的神仙，无聊的山神，还有没有亲人的凡人。

在小小庭院里互相温暖了这段时日。从前没有的，如今有了。就像一段本来空白的画卷，被写上了各种各样的故事，上面涂满了彩色的图案，一夕之间这些东西要被全部抹去。那些温度，阳光，笑容，所有明媚的可以被称之为美好的东西，得而复失的感觉，你难受吗？

“我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