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是死灵阵。”玉衡紧紧护住阿元，不停地渡灵元给她锁住她的魂魄，“村子里的人都中了它，这种阵法会吸干人的灵魂，但是却保留了人身体上的生机，三日过去生机一散，肉体就会散为尘埃不留一点痕迹。”

这也对应了为何一开始回来的时候村子里察觉不到死气。

灵元是神仙的元神之力，亏损多了会伤及根本，轻则昏迷千年万年，重则羽化。

溪照在旁拔出了剑，盯着周遭。

一道鬼影从地面上游过，在他们面前凝结成了形。一身黑衣，满身妖气，偏偏长了一张容易让人鬼迷心窍的脸。

“是你？！”溪照惊呼。

那妖怪挑衅地对着溪照露出了他的狐狸耳朵，原来是那天那个栽了他的狐妖。

那狐妖数日未见，功力暴增其中有不少是因为吸了他的功力。

溪照拔剑，一息之间就已到达狐妖身后，他一剑刺过去狐妖竟不闪躲，被贯穿了胸膛。

那狐妖歪头冲他笑了笑，笑的人畜无害。下一秒，一拳过去将溪照砸的翻了几个跟头。

转眼间他胸口上的伤被一团黑气覆盖，止血重生。治愈力强的可怕。

溪照单膝跪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他看向玉衡：“你还撑的住吧。”

玉衡怀里抱着阿元，他表示无碍。可是额头上却有细密的汗珠。

这阵法的力度越来越霸道了，原本只是慢条斯理的慢慢汲取，现在直接变成有连根拔除之势。

阿元极其痛苦，她紧闭双眼，咬着牙关，一口腥甜没忍住，肝肠寸断吐了口血。

玉衡施了道治愈术也只能勉强帮她缓解痛苦。

另一边，溪照使出不同的剑法和法术从不同的角度攻击，幻化出十个分身将狐妖斩成碎片。

下一秒黑气笼罩，狐妖又原地成型。

“没用的溪照，你现在攻击的是他的外面的‘形’，你想办法解决他的里子，那团黑气。”玉衡冲溪照喊道。

狐妖身上的黑气突然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滚滚黑气馋绕住溪照，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他慢慢走上前，拿起溪照掉落的那把剑，仔细端详起来。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而是溪照的本命法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剑身就是用他山石而筑，可削这世上所有有形之物。被它刺中的妖魔，无一生还。

“你说，我拿你的本命法器，取你的命，会怎么样？”那狐妖一下子凑到溪照的脸前，问道。

接着提剑便要杀他。

玉衡分出手施了道法打落了狐妖手中的剑。

那狐妖也不恼，只是回头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留住那丫头的魂魄吗？”

玉衡头上的汗珠一直滚落，他的唇色也开始泛白。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很低微的声音：“别管我……”

玉衡一言不发，加大了输送灵元的力度。那狐妖看着好笑，指尖一动，阵法五倍的加了上去。

“你住手！”溪照吼的喉咙嘶哑。

“啧啧啧，你们两个，一个上仙，一个远古山神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还敌不过我一个小妖。”那狐妖继续又说道，“不过我的主上是上古凶兽穷奇，你们打不过我，也可以理解。”

真的是穷奇，玉衡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可是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阿元已经疼的晕了过去。

“我和你拼了！”溪照的眼睛变得一片血红，他爆发出一股力量，从黑气里挣脱出去和狐妖扭打在一起。

单纯的蛮力，带着远古山神纯粹的力量和怒意，一拳一拳地塞在狐妖身上。

那狐妖的黑气被溪照直接撕碎，化为黑色的粉尘，然后消失在空气里。

溪照用的是东山的生机所化的神力，这个世界上的自然之力内里蕴含着大道的法则无穷的妙意。一拳一拳，可破万法。

狐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落了下风，他被砸到吐血，却暗暗加重了撕扯阿元灵魂的力度。

猛地阿元睁开了双眼，她泪眼朦胧，从玉衡怀里探出头，她双手捧住玉衡的脸：“顾瑜，顾公子，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你也会永远记得我，是吗？”

玉衡眼里噙着泪，他点了点头。

他的泪水很烫，滑过嘴角滴落在阿元的面庞上，和阿元的泪水混在了一起：“其实这样也好，最起码，你不用看到我老去的样子，那样一定很丑。”

“我想和你一起看一辈子的重山云海，看日升月落，可是我活不到那么久了……”

“我在床底下藏了一套嫁衣是从见到你那天开始绣的，我女工不好绣的指头上都是洞，可是我还一次都没有穿过……”

“对不起，我要先走了，其实无论怎么样，我肯定都是要先你走的，虽然舍不得。顾公子，我心悦你，很久很久了。”

说罢，阿元吐出一大口血，她的手缓缓掉落。玉衡感知到了，她的灵魂走了，是自己走的。他失神地抱住了她的身躯，他在她耳边说道，“我也心悦你，很久很久了。”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不叫顾瑜，他是天上的文曲星君，名为玉衡。还没来得及和她讲他万年无聊的时光。

那边的狐妖收到了最后一个灵魂，他诡谲地大笑，这点灵魂正好可以助他逃走。

他全身化作无形的黑气，任凭溪照如何撕扯，他只要在黑气的掩盖下运走他最核心的部分。

玉衡将阿元的身体放下，他朝着狐妖走去，周身燃起劫火。用神仙寿元为代价的劫火，一下子点燃了那团黑气。

狐妖的神识在里面苦苦挣扎，横冲直撞。由于玉衡刚才耗费了过多的灵元，劫火能支撑的时间并不长。

索性，狐妖抛弃了白竹村所吸收来的灵魂，只留他的神识逃窜出去。

一下子，劫火熄灭，数百点犹如莹火的光芒在空中漂浮着，然后朝着一个地方飞去。

这些光芒都是白竹村村民的灵魂，这些灵魂已经无法回到他们本来的身体上了。

虽然肉身的生机还在，可是他们本身灵魂里的寿元已经被吸干了。

只有一个萤火缠绕在玉衡与溪照的周围，不愿离去，这是阿元的灵魂。

玉衡虚弱的用手指托住了它：“你舍不得我，是吗？”

那萤火上下浮动着，仿佛是在点头应和着。

玉衡笑了笑：“我也舍不得你，可是你的灵魂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呆久了，你就记不得往生的路了。

“阿元，你往生去吧。”玉衡用灵力将阿元的灵魂送走了，这一次，它去往了它该去的地方。

他转头，看着在地上遗留的阿元的肉身。

“把她埋在东山吧。”身后的溪照声音沙哑。

“好。”玉衡抱起阿元的身体，两个人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去了东山。

山脚下的梨花快开了，再等几天就可以看到繁华吹雪的景色了。

玉衡和溪照决定把阿元埋在这里，这里也算是她的家，有她最喜欢的梨花年年岁岁可以陪着她。

两个人并未动用神力，只是单纯的用手在挖，刨出了大小合适的土坑。

他们将阿元放进去，正当溪照准备将尘土洒在阿元身上的时候。玉衡突然跳了进去，他俯身在阿元额头一吻，一滴热泪滴落在泥土上。

从此以后，他心爱的女孩将永远长眠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