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国师

收了飞舟，阿离与李苗苗找了家客栈歇脚，上次来云方是私事不是任务，所以没有飞舟这般方便的工具，李苗苗感叹了一句，和阿离讨论起了飞舟的好坏。

“我们这艘真是够破的了，毕竟是外出任务的制式，租金便宜，东西也够敷衍。”

想起以前苏钰接她和宋雪茹时乘的飞舟，阿离心里赞同的点了点头。

“小妹，你说云方好歹也有那么多散修，怎么泥巴村还有妖兽残留却没人管呢？”

李苗苗躺在木床上对身侧的阿离疑惑道。

这个世界灵气本就不充裕，修士们每天都为着自己的利益争分夺秒哪里会管凡人的死活。

阿离想到宋璃那时的处境，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李苗苗的话。

宋璃是为国为民了，她身为百越国师，不知为百越无偿做了多少降妖的事，可久而久之，百姓们习惯了她的庇护，认为她吃着国师的俸禄便应当为其服务。

这世上，该拯救的不是生命，而是人心……

禁妖司的创立者便有这先见之明，无偿的事他们从不做，不是视人命如草芥，只是这世上总有些自以为是而又不心存感激的人。

“或许，他们不是不做，只是有些累了吧……”

似是而非的说了这么一句，阿离闭上了双眼，李苗苗咀嚼着阿离这句话，总觉得别有深意，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是每个人都想当万人敬仰的英雄，有些人只是做份内的事，她也没那个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

李苗苗想通这一点，也放缓呼吸睡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动身赶往云方城百里外的泥巴村，这泥巴村本叫李家村，后来被官家发现村子后山出产一种荧光陶土，便被戏名为泥巴村。

泥巴村因为陶土的关系本应是个富裕的村子，但因为妖祸的缘故，让其村中的诸多青壮死伤惨重，如今村里都是些老幼妇孺，早没了当初的和乐融融。

阿离两人进村时，这里人都是愁眉苦脸的，李苗苗看了一眼于心不忍，把自己打包的一些食物分了出去。

做这事两人都没让人发觉，一个时辰后，阿离和李苗苗便停在了当初发现妖物的地方。

这是泥巴村村口的一座破烂土庙，庙里供奉的神佛在常年雨水的冲刷下早已褪色，神像脸上斑驳的漆色给本就阴暗的破庙增添了几分诡异。

李苗苗抱紧怀中瑶琴，深怕周围蹦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这确定是妖祸？不是闹鬼么？”

李苗苗战战兢兢的说了一句，总觉得这地方诡异非常。

“这里浊气和腥气很重，看来那妖物害了不少人，所以才显得如此阴森。”

虽然这世界确实有鬼魅存在，但一般鬼魅出没的地方除了让人觉得阴森外，却没有腐蚀性如此之重的浊气。

“那……那妖兽怎么没看到啊？”

李苗苗吞了吞口水，在她的感知里，这里除了阴森森的倒没太多异常。

阿离抬头看那模糊了面容的佛像，一张火符便扔了过去，一阵刺耳的吱吱声响起，李苗苗头皮发炸的看过去。

那佛像上遍布的驳杂漆色，居然扭曲了起来，最后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蜈蚣出现在两人面前。

李苗苗一个没忍住差点叫出了声，阿离因为在宋璃记忆见过不少恶心的妖物妖兽，倒没太大反应，一张张火符炸得那妖兽蠕动得越发快。

李苗苗面色苍白的回过神，也开始用灵力弹奏起她的瑶琴。

这破庙里一共残留了三只大花蜈蚣，阿离几张火符扔过去，再加上李苗苗的灵力辅助，很快就解决了其中两只。

那最后一只，也就是佛像上那只，体型比另外两只都要大，花色也更加驳杂，阿离避开那东西吐出的一口毒液，又是一张火符过去，却没有立刻用灵力引爆，而是接连用其布了一个二阶的火阵。

李苗苗淡定下来，用音波骚扰着那只蜈蚣，很快在这夹击之下，那蜈蚣露了颓势，正待阿离打算收阵杀掉它时，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哨声。

那声音让弹奏的李苗苗愣了一会神，阿离连忙将其拖离蜈蚣的尾下，面色不太好看的盯着对面突然眼珠发红的大蜈蚣。

庙里的角落钻出许多花色驳杂的小蜈蚣，阿离一张炎爆符过去，直接将其清了个干净，那才狂暴的大蜈蚣也被炸了个稀碎，阿离提步冲出庙外，可那哨声却消匿了踪迹。

“炎爆符？小妹你怎么轻易就用了啊？”

李苗苗比阿离还心疼那张符纸，毕竟一只一阶的妖兽而已，实在没必要用这么好的符箓。

“刚才那声音，你听到了吗？”

阿离皱眉看着不知名的远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苗苗也意识到不对劲，有些不确定地道：

“那像是一种惑音法术，我刚才都被影响了。”

这地方妖物不是已经被清理了吗？阿离脸色有些凝重，向李苗苗道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地方妖物已经被清理，按道理妖兽不可能还会狂暴成这样。”

李苗苗听出这话里隐藏的意思，当即脸色有些不好看。

“小妹你是说…这泥巴村作乱的妖物不止一只？”

对方已经发现她们的存在，可她们却对对方一无所知，阿离想起方才那声哨音，略微沉吟了一会

“看来我们得在这里多停留几日，这事有点蹊跷。”

那妖物是如何避开领了任务的人追捕，又为何会同时与另一妖物出现在这泥巴村呢？阿离有些好奇。

“小妹，妖物我们练气期对付太勉强了，不然还是上报宗门吧？”

李苗苗有些担忧的劝了一句，不过又想起阿离身上有芙蕖真人给的高阶符箓，随即话锋也是一转。

“这样，我们先看那妖物什么路数，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出手吧！”

李苗苗想的很清楚，这事如果上报宗门，她和小妹最多只能得到一点门内贡献，但如果把这妖物处理了，却又不同，她们不仅可以拿到门内贡献，还能去禁妖司领一笔赏钱！

“嗯，随机应变，那妖物既然使用音攻，大概也擅长布音幻阵。”

李苗苗想不通为什么用音攻的妖物还会擅长幻术，但阿离是有宋璃几十年除妖经验的人，自然知道这些妖物之间有什么特别。

将蜈蚣体内的妖核收好做一个信物，阿离与李苗苗离开了这座破庙，因为那妖物肯定还藏匿在这泥巴村的某处，两人不得不寻了一处山洞暂作休息。

“你说那老东西一直藏在李家村？”

苏钰听着黑衣人的汇报，指节轻扣了扣桌面。

他早知道那人的手下不可能轻易就没命，没想到居然藏在了离他这么近的地方，而且因为之前那里已经被肃清过一次，所以他也没怎么在意。

“线索哪里来的？”

微微惊诧后便是怀疑，苏钰追踪这条线索很久，但对方势力庞大驳杂，通常使些障眼法，让他烦不胜烦。

“哨声？呵，他那身体早就行将就木，现如今居然还能操纵妖兽，看来，也是接受了改造。”

用细棉轻拭去长歌剑上的血渍，苏钰冷笑了一声

“把这消息透露给禁妖司的人，恐怕那地方不只一个妖物，至于那人，我亲自去一趟。”

将长歌收入剑鞘，苏钰头也不回的走出暗室。

与此同时，山洞里的阿离也在思索早间那哨声。

她现在想想那声音觉得有点不对劲，宋璃记忆里有些妖物确实可以用音波攻击，但从没有妖物能发出这样的哨声。

那哨声听起来更像音修的手段，但阿离先入为主的觉得能操纵妖兽的必然是妖物，现在想来，却有太多漏洞……

首先妖物出现应当会有妖气，可在那哨声出现前，七窍玲珑心并没有感应到周围有妖气……而且那妖物既然还藏在泥巴村，为何前来剿灭的修士没有发现它？一直让其躲到了现在……

越想越不对的阿离不知怎的想到那时和李苗苗一起住过一晚的行脚店。

通过吸取人精血修炼的妖物，妖气其实很驳杂，像行脚店那只妖物，妖气就淡得几乎透明。

因为山洞环境实在太差，李苗苗辰时就醒了，彼时天色未亮，她委屈的看着对面打坐的阿离，张口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小妹，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寻那妖物啊？”

阿离睁开眼，看见外头未亮的天色，语气有些无奈。

“咱们先从泥巴村査起吧，妖物既然是在村口破庙里发现的，那村子里不可能没一人知情。”

妖物修炼多是依靠人族精血，也有部分草木化身靠吸收日月精华修行，这种妖物大多与世隔绝不会轻易害人。

草木化身的妖物，妖气纯粹，靠吸食人精血的妖物，则妖气驳杂。

这驳杂的妖气会产生与灵力不相融合的浊气，等阶越高，妖物身上的浊气便越多。

“泥巴村往来的人太多了，咱们就两个人，得调查到什么时候啊？”

李苗苗耸着肩膀，一脸的不情愿，毕竟这听起来就是个大工程。

阿离也想到这点，但是妖祸完全爆发的地方是在村口破庙，这庙早已年久失修，平日根本无人前去，那妖物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这件事，我想咱们应该问问这村子里的人。”

阿离说出了心中猜想，李苗苗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离思索了一晚上，一个地方同时出现两个妖物很少见，除非是有从属关系。

有从属的妖物都是大妖，阿离直觉这事已经超出了她们的能力范畴。

但一个大妖混进这偏僻的泥巴村，是怎么做到不被禁妖司察觉的呢？

想到昨日妖物接近时的毫无所觉，阿离隐隐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如果真的是大妖……

“那我们先去村子里一趟吧！小妹，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苗苗推了一把阿离，成功让对方回了神。

“没什么。”

那妖物昨天虽对她们出手，但并没有暴露自己，说明它的目标不是她们两个练气期的小啰啰，至于是不是大妖，她们还是先调查看看吧……

确定好调查目标，两人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去了山下泥巴村，这里人大多警惕，因为妖祸的关系对外来人很是防备。

“所以说两位小仙子是城里仙人的门下吗？唉，说起来这件事老夫也有错……”

谈及妖祸，村子里的人大多噤若寒蝉，唯独泥巴村的老村长在她们表明身份后，表示可以告诉她们事情的原委……

半年前，泥巴村来了一队外商，他们穿金戴银十分富有，为此村里还大肆欢迎了一番。

泥巴村人自从挖掘出了陶土，几乎家家都靠这一门生意过活……

可陶土不是无尽的，久而久之也会短缺，而这帮外商人，却给村子里的青壮带来了发财的好消息。

这些商人原来暗地里干的是走私的买卖，来他们这里便说是为了招些人手，泥巴村的人都富惯了，陡然告诉他们陶土生意快做不下去了，他们自然要找出路。

走私是来钱最快的生意，光鲜亮丽不用每日辛苦去陶土矿劳作……村里人很快意动，村长虽表面推辞心里也有些神往。

在那些人的游说下，泥巴村人渐渐忘了走私是官府严令禁止的生意，也忘了被发现的后果，他们走火入魔般的投入了这场名为金钱的陷阱。

最后被这贪欲反噬，堕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