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只丑小鸭,都会变成白天鹅。
故事和妇孺皆知的那个丑小鸭一样,鸭子们都很讨厌那只长相怪异的幼鸭。关键就在于那个丑小鸭的故事。让这只颇受偏见的丑小鸭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打算。
在又一次被一起生活的鸭子们抢食羞辱后,丑小鸭目露凶光的离开了,口中呱呱念叨着什么。但它从不沮丧,总是盼望着,自己有变成白天鹅的那一天。
为什么,我还没有变成白天鹅?
天鹅湖边,所有舒展着翅膀的天鹅都好奇地看着这个异类。多让人奇怪的举动啊。明明短小的脖子硬是被它拉得老长,很快又缩回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又瘦又窄的翅膀被它狠狠向外铺展,落了一地白毛。
一定是我还不够努力,我要变成白天鹅,我要回去让所有人仰慕我!
它开始和天鹅们一起生活,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只鸡误闯入鹤群,仓促而显眼。
可接下来它经历了太多磨难,信心和希望早就被一点点消磨。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那个女孩的离去。
那是个并不能称得上好看的姑娘,金黄的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白皙的脸上点点雀斑,眼睛小小的,笑起来眯成一条缝。——可她依然很爱笑。
她是农夫家的女儿,心里却住着一个伯爵家的小姐。虽然自信开朗,但总幻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她和丑小鸭好像同一类,永远不相信现状,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以为自己终会成功。
那天,王子举行了盛大的游行,所有未婚的姑娘们都有着美好的憧憬——这名义的游行,实际上是择妻仪式。那些天天恨不得泡在舞会的小姐们瞬间收敛了下来,坐在家中精心打扮,盼着自己能入了王子的眼。
丑小鸭今天第一次没有见到女孩来找它。以往的下午,她都会到湖边来与它倾诉,也不知道她晓不晓丑小鸭是否听懂,她也不在意。
后来,丑小鸭是在游行期间看到她的。金黄的长发第一次被放了下来,柔顺地搭在肩上,略施粉黛的脸儿完全没了雀斑的影子,精致干净却不华丽的妆容让她整个人显得美丽又瞩目。那条裙子丑小鸭从没见她穿过,粉红色的,像少女的祈愿,蔷薇心事哗啦啦地溢出来,说不出的动人。
女孩故意摔在王子的马车前,楚楚动人。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扰,皱了皱眉,一下车,却看见这样一个可爱的姑娘被马车撞倒,登时心生爱怜。
他好像说,姑娘,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她好像答,殿下,没关系,麻烦您了。
四目相对,一股美妙的气息在他们身上蔓延,扩散,熏红了少女们的眼。
也有人认出那个女孩,大喊一声,你一个农民出身的野丫头,凭什么做王妃!
女孩微微一笑,只是看着王子的眸子。王子揽过女孩,怒视发声的人,安抚怀中的人。
丑小鸭目睹这一切,呆愣愣的,只想发笑。王室的人还真是这般轻率,不过一眼,就能貌似一见倾心。它心里冷呵两声,暗自翻白眼。
女孩要被带走了。她余光瞟见丑小鸭,快步跑过去,缓身蹲下,轻轻抚着丑小鸭的毛,你要和我一起走吗,你会过得很好的。
丑小鸭挣了挣表示自己的抗拒,悠哉悠哉地游向湖中心,似乎不屑一顾。我可是要在这变成白天鹅让所有人惊艳的。
女孩真的离开了。再没有回来过。丑小鸭再也盼不到那个眼睛像月牙一样成天叽叽喳喳的女孩在下午来找它。它本就不甚好看的羽毛最近似乎枯燥了一倍。这种难过,不仅是少了一位朋友的难过,还有对生活丧失希望的无助。
直到那天,它才得到有关女孩的消息。女孩被带回王宫后,没几天就原形毕露,让王子看见了真容。由于对化妆品过敏的原因,她的脸比起原先越发的平凡甚至是丑陋了,王子不一会便厌倦了她,将她送出王宫,附上些金银财宝,任她自生自灭。
丑小鸭知道这一切后,暗暗叹了口气,在心里替女孩祈祷,希望她接下来能过得顺心幸福一点。
结果又得知一条消息——女孩因为相思成疾,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病死了。被那天现场的官家小姐们好一顿编排嘲笑。说什么,丑小鸭永远是丑小鸭,还以为自己能成白天鹅了。
为了朋友感同身受的丑小鸭,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倒是被这流言刺激,闷闷不乐。
那天的风不燥,月光懒懒的撒在湖面上,辉映在一池洁白的羽毛上,将岸边刚刚蜕变的白天鹅包围,那样恬静温柔。
丑小鸭睁开清明的眼,讶异地看看自己的身体,像是在做梦一样。
两天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耐康城庄的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故事。
丑小鸭,噢不,已经是美丽的白天鹅了,心中依然不时地悼念着昔时好友。
它这才明白,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白天鹅,不在于它付出了多少努力,而是因为,它本来就是白天鹅。
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