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晚钟响彻四野,井边的白鹅仍抖动着白羽,顺着一尘不染的夕阳,碾进了日冕。
年轻的辛德瑞拉掩面哭泣,泪水顺着她指尖的缝隙中滑落。
“真的没有办法参加王子的舞会了吗?”
女巫似是听到了她的祷告,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如同尘封已久的木门,弥漫在空气中,是金的灰尘,敝旧而忧伤。
可怜的辛德瑞拉受受尽了姐姐们的羞辱,她抽泣着肩膀,蔚蓝色的眸底也颤着悲伤,那样轻薄易碎。
听到这儿,温柔的手将夜风托起:“我可怜的女孩,没有仙女教母的帮助,你是这样的一文不值...”
女巫叹息着,将斗篷中枯朽的脸藏得深了些;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怀表,破旧的钟面仿佛凝滞厚重的篇章,向着逆时钟的方向滴答滴答永不停歇。
她说“若你想和我做个交易,我将引领你前往王子的宫邸”
“那么,我该怎么做?”
“亲爱的辛德瑞拉。皇后的金冠里总是包含了甜蜜与幸福,痛苦与悔恨,这也是它沉重的原因;如果你愿意,付出些平等的代价,让十二点的旧钟,赦免你得来的恩赐...”
女巫阴鸷如炬的目光焚噬着辛德瑞拉无所寻觅的眼睛,静静地...粉饰过童话的足迹。
而此时,辛德瑞拉的眼突然变得更加透明,藏着贪婪,蛰着野心...她拍拍破旧的衣裳,回答是那样的清脆明亮,她说:“我愿意!”
于是女巫将旧钟运行,她想问问看,辛德瑞拉愿意用什么交换:“首先,你缺一辆马车...”
“用我的纯洁交换它,我受够了那些无谓的哭泣”
女巫笑了笑,于是沉敛的祷告声悠长起来。越过教堂;穿过溪流;最终让美丽的花园开出了一片荒芜盛景。
笼着血色花瓣,一点点散入四方,只剩下残忍的栅栏...
女巫毁掉了花园,做了一辆美丽的花房车...
辛德瑞拉金黄的发梢加冕了花的幽香,伸展凌厉的尖刺,吐露血的殷红,为自己生命最后的凋零,把晚会颂歌。
:“我想我还缺些仆从,能用我的懊悔换取我应得的荣幸吗?”
女巫张开怀抱,枯朽指节在挥舞中燃烧成明亮:“当然,亲爱的,你大可将懊悔丢下,这样我就可以用它们的尸体铸成对你不朽的忠心...”
透过皎洁月光,白鹅先生的羽毛染成殷红的石榴,黄鸭小姐的翅膀淌过腥甜的气息。
魔法的光辉繁复跳跃,映着辛德瑞拉嘴角姣好的笑,愈发灿烂。
澎湃的血液,干涸的身体俨然变成了一个个高贵优雅的身躯。
辛德瑞拉继续问:“那么礼服呢?”
“我将用日月星辰点缀你...”女巫回答。
“水晶鞋呢?”
“用你晶亮的泪滴”
辛德瑞拉思索片刻,决定开始舞会的延续:“我的仁慈是否值得日月星辰的赠礼?那么我的痛苦呢?是否也可以作为交换的代价?”
女巫似是看见了她无可挽回的决心,浑浊的目光中忽然覆盖出猎犬般的清醒。
她耐心的回答:“当然,你的痛苦将会成为脚底最璀璨的宝石,但穿上它的每一步,都会承载你所有的苦痛,异常疼痛,举步维艰...”
坠入凡世的公主怎会认识到梦与现实的交织?辛德瑞拉就这样踏上了舞会的轨迹,至少在结束前,没人会发现这场代价惨烈的交易。
当然,别忘了故事原本的轨迹...
女巫叮嘱她说:“逆方向的旧钟指向十二点时,一切将归于过去...你需要找到另一个纯洁的姑娘,代替自己...”
...繁复优雅的花团拥簇在辛德瑞拉的身边,锦衣华贵,歌声清隽,无人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姑娘,他们热烈鼓掌,赞扬,欲盖弥彰...
她牵着王子的手,旋转舞蹈...丝毫未觉脚下染血的冰凉。
这是她应得的宠越啊,即使没有仙女教母,童话故事也绝不会缺席...
水晶鞋的踵音敲击在瓷砖地面上,直到又人惊呼:“这是多么美丽的红莲花啊!”
辛德瑞拉将细长的颈身扬的更高了,抬起修长的指尖,丝毫没有停下..而她衣角的襟花成了淋漓。
她不会停下,因为受够了壁橱呛人的灰尘...她不会停下,因为受够了发霉的面包以及到处乱窜的老鼠...
琉璃色的美梦装饰了谁的境遇?镶嵌的烛火像极了小姑娘长长的辫子,一格格埋藏进水晶鞋迤逦过的阴影。
逆钟的声音这时敲了三下。
滴答,花房车变回了凋敝的尘泥。
滴答,仆从变回了残缺的尸体。
滴答,晚礼服变回了揉碎的夜色美丽。
这时,辛德瑞拉终于停下起舞,她忘记了十二点的钟声,还沉浸在天长地久的梦中。
“抱歉,我忘记了时间,还有什么能够交换的吗?”
“当然可以亲爱的,逆方向的旧钟会告诉你答案...”
于是,旧钟绽放出猩红的尖刺,吮吸着辛德瑞拉雪白的肌肤,没有流血,没有疼痛...直到她皱干成苍老的面容...神情惊悚...
所有的一切,终将绝尘。唯有那双水晶鞋,依旧留在辛德瑞拉柴骨般惨白的手掌;她用所拥有的一切,换取了一切美梦,唯眼泪与沉默,化作华而不实的水晶鞋,仅供凭吊...
而这时,她凝视着殿外逐渐敞亮的灯火,眼见着,自己披上了巫师的斗篷...
而那双纯粹而明亮的眼同自己一样,是那样易碎美丽的抽泣着,并向她询问道:“真的没有办法参加王子的舞会了吗?”
“当然可以,亲爱的辛德瑞拉。皇后的金冠里总是包含了甜蜜与幸福,痛苦与悔恨,这也是它沉重的原因;如果你愿意,付出些平等的代价,让十二点的旧钟,赦免你得来的恩赐...”
辛德瑞拉对女孩这样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