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算计

是夜，子时将过。街上同往日静静谧谧的，商铺大门闭的紧，只一打更的更夫半阖着眼游走。

　　忽见城西一束火光冲天，照亮了四方一角，更夫被恍了眼睛，不觉拿出缩在棉衣里的手使劲儿揉了揉，自顾自地念叨：“那不是城西聂家吗，怎么起火了，定是我头昏眼花梦里捉鬼呢。”

　　说着，慢吞吞的拿着更具往街深处走，“梦见火光，倒是稀奇事。”

　　朱红色的宫墙内，大齐的皇后聂长音匆匆领着婢女往御书房走去。

　　“可知皇上如此匆匆召见所为何事？也不知这莲子粥好了没有，就算好了定也是少了味道。”聂长音皱着眉，端庄的脸上少见的带了丝忧色。

　　婢女手里端着一个碧玉盅，闻言想了想，语气轻快地答道：“回皇后娘娘，许是边关大捷，皇上等不及要和娘娘说是呢。”

　　聂长音按捺住心下的惴惴不安，看了一眼那盛着莲子粥的碧玉盅，“如此甚好，皇上许久未曾驾临凤栖宫，心里想来也是念着本宫亲手做的莲子粥。”

　　“是呢。”婢女见她不再胡思乱想，眉眼也带起了笑。

　　皇后娘娘心里总想着皇上的好，尽管皇上已经许久未曾召见皇后娘娘，好在今日总算想起了她家娘娘，皇上还是记着当年的枕边情的。

　　“再走快些。”

　　“是。”

　　走至御书房外，两个御林军给聂长音见了礼，便要请她进御书房。

　　“本宫记得御书房一向是议事重地，怎么今日仅你们两个值守？方才本宫一路过来，却也不曾见到巡夜的御林军。怎么？你们杨统领是当统领当腻了吗？”

　　聂长音看着通亮的御书房，下巴微扬，威严地质问道，声音不寒而栗。

　　御书房一直是齐修臣最重视的地方，今日不似往日值守严明，寂寥的让人不得不谨慎。

　　两个御林军相视一望，便有其中一个抱拳道：“皇后娘娘明察，今日杨统领奉召调了近乎全部的御林军出了朱雀门，宫中人手不够，故只派小的二人值守。”

　　聂长音眯起凤眸，久久地注视着那人。那人抬头撞上了她的视线，便立刻又低下了头。

　　“原来是这样，本宫不过是就事论事，若你内心坦荡，就无需紧张。”

　　聂长音收回视线，拖着裁衣阁新做的百鸟朝凤裙略过了他们二人。身后的婢女立刻跟上。

　　“你在外面守着，本宫自己进去便好。”

　　婢女屈了屈膝，呈上了碧玉盅，替她打开了门又关上，才行礼退下。

　　齐修臣并不在御书房内。

　　聂长音缓步走到桌案旁，桌上还摊着那人翻看的奏章，许是离开不久。

　　将碧玉盅轻轻放下，聂长音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滋味，只绕过桌案在那人坐过的凳上坐下了，视线落在那堆奏章里，开始隐隐发呆。

　　她十四岁就被御赐给齐修臣做王妃。掰着手指头算算，十年了，她替他扫除一切屏障，不让他袖袍带一丝血气，给他扶上了皇位。

　　而她呢，从此小女儿家的东西她不敢奢望，她怕一触即就会心软，就不能拿刀杀人。她聂家自此全心全意辅佐新帝，绝无二心。

　　为什么呢。

　　因为聂家就她聂长音一个掌上明珠，全家视之如命，而她偏偏看上了当时尚无根基又看似平淡的修王。自此世上再无才女聂长音，唯有惊世奇女大齐明后。

　　这么多年了，她也累了。齐修臣广纳嫔妃，她也无心阻止。爱过伤过，就好了。

　　回过神，她随手将那摊着的奏章合拢放置一旁，拿起放在下面的图册，双手忽然顿住了。

　　身为皇后的聂长音怎能不认得，那是大齐皇宫的军事布防图！

　　就在此时，御书房的门被人用力踹开，大太监蒋忠阴瑟瑟地看着她，尖着嗓子道：“大胆聂氏之女！竟然串通奸臣盗取军事布防图！御林军给我拿下！”